問：您當時對日本人的惡行是否有什麼特別的印象？ 答：喔，那時候經過淪陷區時我可是親眼看到過，那真是醜陋！像在臺灣很多你們祖父母輩的都曉得，被日本統治時看到日本皇軍都要鞠躬敬禮，這就是屈辱你！你是佔領我國土的人，我憑什麼要跟你敬禮！這也給我一個很深的記憶。 我們經過廣州出來的時候，經過淪陷區，也就是日軍佔領的地方。日軍就叫我們這些難民到廟裡，有一個大堂子，他當然很好心，看我們沒東西，到田裡面找一些甘蔗劈甘蔗給我們吃。我就記得非常地清楚，當時我不願意低頭敬禮。你們大人沒有辦法，我小孩子我就始終不跟他鞠躬，但大人就一直拉著說：「哎呀！趕快敬禮啊！」我心想，我為什麼要向

你行禮，你是侵略我國家，使得我家破人亡的人，你還要我跟你敬禮，沒有這個道理，天下有沒有公理啊？這也不是一種仇恨，而是屈辱，始終在心裡。 但是我沒有仇恨喔，我現在還是有很多日本朋友，我覺得百姓是善良的，但是軍國主義這種思想是要不得的。你軍國主義向外擴張，侵略別人，就是侵害別人的國家土地，人民都被你侵略。殺的殺，你看那些抗戰的照片，都不會造假，不像現在用電腦技術就可以把它造假，都是真真實實的照片，那些殺人的照片都是用刺刀殺、姦殺。屠殺百姓都不用槍啊、子彈的，因為子彈太珍貴了。 我父親很幸運，他是個軍人，逃亡的時候，我們躲在農舍空屋或無人的棚廠裡面，日本騎兵過去的時候，要是他看見我父親的話，我父

親就沒命了。因為天冷，他穿著軍服大衣逃難，真是運氣，也是上天的安排。要是他被遇上，那二話不說一刀就把你劈下去。是這樣的，你只要沾到一點點軍人的邊他就殺無赦。日本人就用他的武士刀劈死你，多少的照片真真實實在那裡，很多善良的百姓都被他們殺了。被日軍侵略的時候，中國人真的是經歷過一段慘痛、哀傷的日子，所以這種是國恥，所幸老天沒有亡我們。像現在在大陸的很多老人家，他們也經歷過同樣的事情。 至於中共，當時政策是要壯大自己，所以他只是應付應付，當然不會跟日本兵死拚。他們內部的政策就是三分軍事，七分政治，壯大他自己，他跟中央政府講說他跟日軍怎樣怎樣打，傷亡怎樣慘重，中央政府就給他糧餉，中共就靠這樣壯大起來

的。但是他的宣傳做得很好，小時候我也看了很多，像是中共的19路軍如何打日本，寫得天花亂墜的，可是相較之下我們國民軍都不會宣傳，只有一些照片。 很多外國記者會來拍照，天主教也有很多神父以宗教的名義掩護他們，在淪陷區也有教堂，他們就偷偷地拍照片。 其實中國真的很落後，雖然我說我祖父是開照相館出身的，但是你訪問一百個人家還找不到有一家有照相機的，不像現在這麼普遍。那時候很多日軍殘酷暴行的照片，都是靠這些外國神父、牧師及傳教人員流傳出來的，所以我們才可以看到，是很珍貴的。他們對居民百姓姦淫擄掠的情況，多到不行。我們的游擊隊也是後來才慢慢壯大起來的。 打游擊其實是很痛苦的，我們這些難民在外邊的路上

，有時候被游擊隊看到，他就在我們旁邊響槍，因為有時候日本軍隊會監視難民的行動，他也怕難民混雜在軍隊裡，就像我剛才講，他可以把砲丟掉，馬繼續帶著走呀！百姓也可憐呀！我們也吃過馬肉，逃難的日子說起來真是一言難盡，可以說人生中最悲傷的日子就在這砲火裡面，是我們親自領受過的。 那時我們雖然只有13、14歲那麼小，我父親的身體不是那麼好，我就自告奮勇要燒飯。撿到一個國軍的頭盔就到河裡去舀水，然後生火。以前沒有廚房喔，野地裡哪有廚房，都是自己搭一個灶，用木頭生火，燒飯燒菜都自己來，所以抗戰的時候，當難民的日子裡我們學會了很多生存必要的技能。哪像現在你打開自來水就有潔淨的自然水，打開瓦斯爐就有火。我們生火

要自己找柴火來生，童子軍露營的那一套是實實在在的，我們要找一些碎紙，碎木片，做一個小火種，然後再擺上比較大的木塊上去，火大一點時，更大塊的木柴再擺上去，燒火就是這樣。柴火嘛！沒有木炭、煤油、煤炭啊，都沒有，就是柴火升火燒飯，你能用柴火燒一鍋飯嗎？很不容易喔，我跟你講，上面生下面焦，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