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你為什報考政工幹校戲劇系？ 答：那個時候只是拉手風琴樂手，樂理一竅不通，只跟我蘇州媽媽學過一點皮毛，不敢考音樂系。但是，我有演過話劇的經驗，雖然是一個很不重要的配角角色，但是我覺得對戲劇還蠻有興趣，我就考戲劇。 問：在考政工幹校之前，四處去勞軍，勞軍表演的節目是什麼？是以話劇為主還是就是您的手風琴？ 答：以手風琴唱歌。因為當初介紹我去的姓孫同僚，他已經離開了原單位，我就頂了他的缺，那個時候軍中很流行叫做輕音樂，現在叫Rock Band或者叫爵士樂，那個時候叫輕音樂隊。 問：所以老師其實十分喜歡上台表演？ 答：喜歡上台，但是我還沒有專心，幹校分發

的時候我本來是在管會議室，忽然香港有一個勞軍團來，因為我會手風琴，我說我客串一下，就跟大明星顧媚合唱一首歌，沒想到那個時候上官清華還有什麼大力士王邦夫、王民夫，還有吳家驤一大堆香港來的明星，將場面弄得十分熱?，從那次以後，單位的長官開始對我另眼相看。 問：您這一段講得太輕描淡寫了，就我看到的資料，那根本是一鳴驚人，這真的是開啟您後面的歌唱生涯？ 答：對，那場客串演奏，確實改變了我的一生。那個時候擔任政治隊隊員，又從少尉重新幹起，就是負責畫一些宣傳畫，那個時候也沒有唱歌。跟我同時分發去的還有李永成，我們就建議單位，成立一個劇團，他是負責新聞發布，後來調到華視。 我有一個同學叫華光典，我

們倆同時發掘那個時候福利社的小妹妹，當時她才16、7歲，蠻有天份的，她就是後來的金玫。我們說服她到我們隊裡做雇員，然後另外聘請女隊員，從那時起，我們就建議部隊演出舞台劇。 舞台劇演出後，因為那次客串演唱的經驗，我們建議買一批樂器，後來買手風琴、鼓，薩克斯風等，於是便成立一個樂團，這樣的演出，仍然跟我在第二師的情形一樣，前面唱歌，後面那個演個獨幕劇。 問：演唱過後，長官都非常支持，您往音樂跟表演的路上發展？ 答：對，後來陸總要成立陸光康樂隊（藝術工作總隊的前身），就是在所有的陸軍裡面找人，將我調到陸光康樂隊。 問：那個時候是陸光康樂隊剛成立嗎？ 答：大概是民國43年，陸光康樂隊

成立後，又組織另一班樂隊，那個時候我沒有接觸民間的社會生活，尤其是音樂方面，更是從未接觸，但是我非常感謝翁清溪(Tony)，他那個時候在爵士樂方面造詣已經不錯了，還有吳光麟，擅長吹薩克斯風，外號叫沙西米，我們就請這兩位樂壇老手來到陸光，那時候陸光搬到維揚村，有一台爛鋼琴，那個爛鋼琴的歷史蠻悠久，是抗戰時候，由重慶輾轉運到臺灣，雖然它的弦、音響板還不錯，但是鍵盤全都損壞了，稍事整修後，我就靠那台爛鋼琴上陣。 後來請的那些人，剛才我講的，這兩位都是本省籍的，另外還有兩位外省籍的，一位是我的好朋友，吹薩克斯風，現已過世，名叫袁瑤；另一位叫黃聲，是後來中廣樂隊的指揮。最令人感激的就是張雋。我講的好像

時間有點錯亂。我到陸光的後期，軍人待遇很差，舉例來說，我們每天盼著出去勞軍，尤其到外島勞軍，在那個沒有電視的年代，廣播也不准聽，勞軍團特別受到歡迎，一到外島就有吃不完的魚肉菜餚。 平日的飲食供應缺乏，那個時候待遇不好，我們每次演完勞軍演完，只有一碗大魯麵，麵裡面加一個荷包蛋，但是，一碗吃不飽怎麼辦，我們就玩起變身的把戲。吃第一碗的時候穿夾克帶帽子，到吃第二碗的時候，把帽子摘下、夾克脫掉，又過去領一碗，吃了兩碗，但是後來到民國50年的時候，陸光改編。對了，我中間還忘了，當我們請那兩位指導我們之外，後來將他們介紹到民間，就是公家沒有演出的時候我們去伴奏兼差，伴奏賺一點錢我們就請軍官俱樂部的鍵盤手

，到我們這裡來指導我們的樂隊，那個，後來大家合作十分愉快，民國50年時，部隊一直進行改編，把我好多好朋友都調走，我也不想在陸光任職，那就請調康樂總隊。 問：在陸光的這段時間，您剛提到的這些人還沒有離開之前，應該是您正式而且密集的拜師學藝？在那段時間努力學習，再加上自修，您可不可以跟我們談一段？ 答：對。因為我感覺到，接觸越多，才發現我不了解的東西太多。為了加強識譜的能力，能夠看得更順暢，放假的時候別人都去玩，我都躲在家裡，每天努力在抄譜，沙西米跟翁清溪提供套譜給我們，因為一個完整的那個八人組的樂隊，就要有八張譜，而八張譜對五線譜來講，調號都不一樣，鋼琴是看C調譜，然後在幾個升記號幾個降

記號，這些我都是由抄譜的過程慢慢的自修，又請教他們，才慢慢的了解，另外，我還經常看那些名氣較高的樂手彈奏，站在他後面偷學兩招，就是學他的技巧，才讓我的演奏技巧較為純熟。 問：在這段時間，自己發明了看譜的方法？ 答：喔，看譜方法其實在古典音樂也是這樣，在古典音樂就是說他一般學院派都是固定調讀譜法，那還有唱歌是比較方便，是首調讀譜法，首調讀譜法就是說，這個就是看正式的五線譜，他有幾個升記號，你就曉得是什麼調，然後在第幾間第幾間唱Do，這樣的話音就比較容易準，移調也比較方便，因為流行音樂跟古典音樂不一樣，有的歌者來了以後，譜才拿給你，馬上就要，沒有給你有練習的機會，所以一定要看譜看得很熟練，

同樣的一首歌，這個人唱這個調，那個人唱那個調，他交給我們手上的樂譜，比方講，是一個降記號F調，但是那個人忽然要唱三個升記號的A調，如果古典音樂的是就是不管你彈的多好，他不彈，他一定也講你把這個譜子給我移到三個升記號，但是我們就是首調讀譜都可，就是可以你要什麼調，我就彈什麼調，這是我自己揣摩自己練習出來的心得。 問：領悟這套方法之後，一位日本的學者也有提出來相同的報告？從您發現這個方法到後來這個日本的學者提出來，這中間差了多少年？ 答：後來那位日本人來台演講移動C讀譜法，移動C等於就是說首調的讀譜法，移動C就是因為學古典音樂都是以C調為模範調，是我自己揣摩出來的，而且不單看低音譜表，正好

相對的那個關係大小調的位置，你把每一個調的音階位置記得很熟的話，慢慢慢慢熟能生巧，就會很快的應付。我不敢說只有我發現，也許別人也已經採用，有沒有我是不曉得，但是差了10幾年。 問：接下來請您談一談，你全臺灣勞軍表演有那幾場特別轟動？ 答：嗯，對。確實有幾場特別轟動的，倒不是自我吹噓，我不願意特別表揚自己。有一場在金門，那個時候勞軍沒有人唱台語歌。 雖然我不會說台語，但我那個單位有一個叫台南人叫林世芳，我就請他糾正我台語發音。他的男高音唱得很好，那個時候流行好萊塢片的歌王卡羅素，林世芳都唱裡面的世界名曲。那場勞軍，我就唱日本翻譯歌曲--「船上歸來的男子」，在金門非常轟動。我們離開金門

的時候，好多臺灣充員兵用台語問我是哪裡人，以為我是臺灣人。 另外，有一個駐防在楊梅高山頂的部隊，阿兵哥都是原住民，由於我在花蓮住過，聽過一首原住民的歌--「山地賞月舞曲」，當時我也不懂歌詞的意思，我曉得原住民好多都會日文，我就把那首歌用國語和日語穿插演唱，一唱完，底下整個歡呼，都以為我是原住民。很久了，那時候我還年輕。當年我在金門勞軍唱的那兩首台語歌，一首是「媽媽請你要保重」，另一首「船上歸來的男子」，回來以後這兩首就被禁唱了，政戰單位說，這兩首歌會引起中原思鄉，這是一段特別的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