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眷村第一代逐漸凋零,第二代也走出「竹籬笆」去尋訪新的天地,空寂的村落,破舊的屋瓦伴隨著老兵「寂寞向黃昏」。如今,隨著眷改條例的施行,從北到南ㄧ座一座的眷村被拆除,有的就地改建匯集成ㄧ集合式國宅大樓,有更多則夷為平地,特有的眷村文化隨著改建已逐步消失。
我是岡山眷村子弟,本村共有百來戶眷舍位於省道旁,猶如「鴿子籠」般的房舍,在未倡導節育的年代,隨著家中小孩的增長,村子的活動範圍更嫌狹窄。早期眷村前有一磚窯場,旁邊有一池塘,活力旺盛的孩子們放學後,經常呼朋引伴四處遊玩,夏季氣候炎熱,為了消暑,池塘便成了最佳場所,加之塘中有魚,戲水兼摸魚,往往滿載而歸,如此也滿足了五臟廟。在那電視機尚未普及的年
代,眷戶們的互動頗為熱絡,夏日晚飯後大夥兒會到戶外乘涼,聽來自不同省分的大人們聊些家鄉事,最令我們神往,聚會中總是大人們互訴思鄉之情,而孩子們則忙著撲流螢,比誰抓到的多,拿個空奶粉罐四周鑿滿小洞,放入螢火蟲蓋上蓋子,就成了獨一無二的手電筒。那時村內各家均未設廁所,僅靠村中唯一的公廁解決大家的方便之事,公廁又都建在離住家最偏遠的角落,入夜後公廁四周即一片漆黑,僅屋頂上一盞5燭光昏黃小燈照明,起風時村旁竹林颯颯,頑皮的孩子會躲起來伺機嚇那膽小的如廁之人,只見受害人各個落荒而逃,頑皮的孩子們則爆笑不已,但偶遇膽大者,則惡作劇不成反被捉回家狀告父母而受罰。 前陣子電視上演「光陰的故事」,講的
正是眷村的故事,引起了很大的迴響,但電視劇偶而也會有誇張不實之處,方能吸引人,無法完整還原當年的眷村寫實錄。在物質匱乏的年代,出生在眷村的孩子們,各個幾乎是「十項全能」的高手,舉凡:小溪游泳、打麻雀、灌蟋蟀、煤球爐生火、挖地瓜、控土窯、撈蛤、捕魚……;雖然沒有玩具汽車、樂高積木、遙控飛機,有的只是:打陀螺、勾彈珠、尪仔標、跳方格、捉迷藏、官兵捉強盜,然而生長在眷村的第二代,童年生活裡充斥著歡笑、悲傷、刺激等酸甜苦辣的滋味,更充滿了智慧型的挑戰,總而言之,黑白的年代卻是充滿了彩色的生活! 由於眷村匯集來自大陸各省之人,南腔北調兼而有之,但仍以「四川話」為主流,想必是抗戰時期空軍曾一度遷
移至四川有關吧。眷村人情味濃,偶有意見不合爭執,隔天見面仍是嘻嘻哈哈熱切的打招呼,大人們總說「離鄉背井幾千里,東南西北都不同,相逢自是有緣,哪來的隔夜仇」。此外,隨軍來台的「眷村人」,僅賴軍人微薄的薪水度日,生活十分清苦,許多眷村第二代為減輕家庭負擔,放棄就讀大學的機會而投筆從戎,亦不乏成就非凡之士,成為捍衛國家最忠貞的棟梁。 麥克阿瑟將軍說:「老兵不死,只是凋零!」而今老兵逐漸凋零,眷村也逐一被一幢幢的水泥叢林所取代,我們緬懷老兵精神之際,是否也該省思如何保留這特有的眷村文化,使它成為台灣文化的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