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見證,武陵農場從貧瘠的荒地變成沃土良田,其間所有的際遇過程,形成建設的原動力,前人如此,今人亦若是,遼寧出生的武陵場員叢廣正即是其中動力之一。 世人讚頌武陵農場山河景色之美,美不勝收,美若仙界,真是人間難得一見的世外桃源。 春天時節,漫山遍野粉紅色的桃花、白色的梨花、李花,以及漸次綻放的淡粉色蘋果花,枝梢優雅、花朵爭豔,放眼望去一片花海盛放,散發出迷人的淡淡馨香;加上山坡地遍植紅白相間的山杜鵑、武陵農場入口花園廣場的紫藤花,人工栽植的玫瑰花、櫻草花、秋海棠與盆栽的牡丹、陸蓮,以及各式豔麗的洋蘭花,把整座武陵農場點綴成繽紛的花心世界,春臨武陵,景緻幽美,教人目不暇給。 夏日
時節,初熟的各類水果掛滿坡地枝頭,紅潤欲滴,引人垂涎不已;水蜜桃、水梨、蘋果、高冷蔬菜,盈盈累累,果真水果豐收的季節,而清風徐來的山地氣候,更是涼爽的避暑勝地。尤其九十月間,從兆豐橋轉至茶園步道以及武陵路兩旁,可見各色波斯菊花輕盈的姿貌,彷若花間起舞的彩蝶,以夾道怒放的氣勢,迎風搖曳地歡迎遊客。 秋季時節,山林裡各種變色葉植物紛紜上妝,把原本翠綠的森林,濡染金黃、朱紅的色澤,款款舞動,宛如一幅寫實風景畫;這時,七家灣溪及有勝溪畔青楓點綴著溪河一片璀璨,典雅的葉形木與亮燦的色彩伴隨著潺潺水流,恍若世外桃源;賓館林間木屋後方的山坡地上,金黃色的楓香恣意渲染山巒,五彩美景使人心醉! 冬冷時節
,滿山銀杏葉片漸次轉黃,飄飄逸逸落瀟滿地,道路兩旁的梅花、櫻花在冷然的枝椏上紛紛開放,丰姿綽約,如花雨一般似夢似畫,加之皚皚白雪覆被山頭,遠山山頂呈現一片綿密的雪國風景,展露無限風情,更將蕭瑟的大地點綴成夢幻無邊。 這即是人們口中、眼裡的武陵美景,文學家筆下光耀奪目的武陵盛景,然而,打造武陵美景可也經歷長時間與眾多從部隊退役下來的除役官兵,聯手以血汗建造而成,歷史見證,武陵農場從貧瘠的荒地變成沃土良田,其間所有的際遇過程,形成建設的原動力,前人如此,今人亦若是,遼寧出生的武陵場員叢廣正即是其中動力之一。 民國三十八年十二月三十一日隨軍來到台灣的叢廣正,出身農家子弟,家境富裕,是遼寧
故鄉的望族,故鄉田園地勢平坦,河水清澈,富饒的土地栽種作物,年年收成豐碩,然好景不常,共產黨亂軍四處肆虐,叢家家園被迫充公,舉家不得不離鄉逃難,過著風雨飄搖的悲慘生活。 民國十九年六月出生的叢廣正,正值青春力壯的年紀,逃難期間遭逢國共內戰,戰事混沌,人事不安,到處風聲鶴唳,人命不得安寧,他則在這場混亂的戰局裡,被國民軍抓走,成為年輕的戰士,隨剿共部隊一路打殺,煙硝迷霧之中,立誓當個保國衛民的英勇國軍。 戰爭無情,爭戰更無義,他的年輕歲月從一個平淡安逸的農家子弟,轉折之間變成一個隨部隊到處流離,潛入竄出敵營的阿兵哥,他眼前的世界被戰火層層遮蔽,夜間行軍冷冽的山風,迎面吹起他念茲在茲的
思鄉情懷,可人在軍中,他僅能以明月寄相思,在錯綜複雜的軍旅行腳下,苦思人命無常變化的百般無奈。 他加入軍旅所屬的39軍獨立團,正是徐蚌會戰的主要戰力部隊,叢廣正在這一場戰役中腿骨負傷,被送往上海國防醫學院治療,後來又隨國軍部隊撤退到廣東,再轉進到海南島,直到民國三十八年冬才返抵台灣。 台灣,成為他無助人生行旅中,另一個新驛站。 台灣,成為他再陌生不過的新遼寧。 淚水不再只是淚水,他出生與成長的東北遼寧,想來已經被淚眼模糊成一片難以回憶的夢中情境,好似沒有任何動靜的躺在他回不去的心事裡。 而他層層疊疊橫隔在心中,離家逃難的噩運,從被國民軍抓到部隊之後,便不斷擴散成他心靈的最
痛,抵達台灣,適巧遇見同鄉連長李昊,李連長要他加入聯勤87支部,成為新連隊一員,這對曾經腿骨負傷的叢廣生來說,不啻是項好結局,加上老鄉同隊生活,彼此相互照應,也好有個思鄉寄託。 台灣天候乍陰乍晴,對曾經骨傷的叢廣正來說,十分不適,時好時壞,難以痊癒的舊傷新痛,使他不得不在民國四十四年時,自最後服役的台中清泉崗裝甲兵部隊退下,旋即在友人介紹下進入位於基隆八堵的工礦公司做粗工。 他在工礦公司的粗活做得辛苦,但為了長久穩定生活著想,他終究必須用最大的耐力和意志,面對新社會新工作的種種苦難折磨,是苦,是累,是痛或是悲情,一切他都得面對承受下來。 這是軍人本色呀!他相信自己絕對有足夠的
勇氣,迎戰所有難題。 如此衝擊不斷的新生活方式,他在工礦公司一待就是十餘年。 民國五十四年結婚。 結婚後的叢廣正,天真的以為婚姻生活中多了另一半共同創造新天地、新生命,必可為兩人世界帶來更美好的人生契機,殊不知,愛情終究抵不過麵包的現實需求,他的婚約夫人即在兩人生下二名女娃之後不久,協議離婚。 原來婚姻就是這麼回事,當他提供的麵包份量抵不過愛情重量時,男人與女人之間海誓山盟的感情,都可能在瞬時間裡交付流水,剎那間消逝得無影無蹤。 他甚至不明白夫妻感情存在的事實,竟然物質大過精神。 曾經渴望夫妻相扶相持的心念,果然難以成形。 他想離開人群,想走進一個不人所知的地方,過著閒雲
野鶴般的簡單生活。 經由部隊同袍的引述,他不疑有它的前往退輔會宜蘭服務站,探尋關於進入武陵農場擔任場員的可能事項。 武陵農場,傳說中的人間仙境,他滿心期盼能夠上山,過渡他人生最低潮的時刻,同時實現他心神嚮往不已,美好的田園生活。 民國七十一年,在他經歷過許多零工討生活的壞日子後,終於得有機會進入武陵農場,住進親莊,踏踏實實成為場員之一。 沒有怪手協助整地、種植的年代,他的田園工作必須藉助同儕的合作,徒手、用繩索、用簡陋的工具合力協助完成大大小小田地的整理。 明事理、懂是非的叢廣正,不僅是軍人,是工人,也是個讀書人,他知道自己到農場當場員的時間比起其他同儕來說,的確晚了
許多,因此,他必定得付出更多的心力,好好經營他所屬的,這一塊富庶的土地。 他強調說,到台灣來的這麼些年,他個人只有苦的一面,沒有弱的一面。 這話的意思,彷彿是在告誡自己,他所有即將面臨的,未來一切的生活起居問題、耕作問題,全都得仰仗個人倒不下去的意志力支撐,他不可逢事則弱,如果撐不過田園生活那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辛勤與疲累的操勞,甚至連他都會瞧不起自己。 弱者,被欺者。 他不願自己的人生在遭遇到多次挫敗後,因失志而成為一名生命弱者。 「生活在武陵這塊寧靜的世外桃源,好過不必承受共產黨的恐懼。」叢廣正說。 自從民國七十一年進場擔當場員以來的二十餘年,他的生活過得簡單無華,身
體也因為受到山林空氣好,水質佳的薰陶而健朗起來,生性樂觀的叢廣正解釋道:「因為從小硬命,所以可以自得其樂。」 「人窮則反本,故勞苦倦,未嘗不呼天也;疾病慘澹,未嘗不呼父母也。」安於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叢廣正,終於在民國九十一年返鄉探親時,結識一位湖南姑娘,很快迎娶入門,多了個工作幫手,兩人恩愛的在武陵農場享受難得的田園之樂。 婚姻第二春,叢廣正十分珍惜兩人相處的美好時光,就好像珍惜當年進入農場當場員的那份良緣一般,他滿意自足。 一生戎馬奔馳,半生武陵逍遙遊,叢廣正在感恩中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