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農場滿園子的波斯菊,終於如期綻放它多姿多采的美麗花色,驅車上山賞花的人們像是懷抱著難得閒情逸致的心情,紛紛蹲坐在花叢邊與五顏六色的花朵合影。 今年武陵農場的波斯菊顯得格外嫵媚動人,從兆豐橋轉進到茶園步道以及武陵路兩旁,那紅色、白色、粉紅色、淡藍色、淡紫色的波斯菊,彷彿花海一般的在清風中搖曳出使人心生恬適的悠悠風貌,一不小心走近花叢邊,見那粉蝶、白蝶在波斯菊輕盈曲線的花瓣上四處迴旋盤繞,構築成農場最美、最亮眼的圖案。 這一瞬間,眼裡所見的武陵農場,那開闊的行車道、樹林間的木屋、情人步道,都讓波斯菊的多樣姿色點綴成一幅幅如畫的水墨真影,看那賞花賞景的人們不停地舉起相機,四方拍照起來,喜悅的
神情竟充滿著甜蜜的適意。 原來,甜蜜也可以如此簡單獲得;原來,美麗的花海山景可以給人類易於憂傷的心情,帶來明晰而充實的感受。 算一算日子,已經有多久沒從志良巷來到農場休閒區了?已經多久沒能靜心停下腳步,看看武陵路旁這盛放的波斯菊,綻開得多麼鮮豔迷人?他只一心一意想著如何改良蘋果或者水蜜桃種植的新品種,也全心全意的想著如何從工作中獲得更多報酬,以便改善家用,第二代墾員的張榮發,感嘆時不我予,他猝不及防的想到民國五十二年跟隨父親上山墾殖的熱鬧景況。 說是熱鬧,其實不過是開墾中的武陵農場,墾員們辛勤作業所流露的忙碌與奔波,這和現今農場裡每逢假日便賞景人潮、車潮多到難以計算人數的熱鬧,全然不一樣
。 趁著跟一夥從小共同在山上長大的難兄難弟到農場走動的機會,他終於在人群中強烈的感受到開墾後的武陵農場,一旦成為人們口中觀光盛景的熱鬧景況,果然出奇有致。 然而波斯花海的盛景、人車鼎沸的盛景,反而成為他心情寥落的顯影。 這裡曾經是他和父親家人墾地來往最頻繁的地方,那時,他常常和一群同年齡的墾員第二代來到這裡嬉戲,說是遊玩,也不過只是小孩兒奔走在山間,一種赤足留連徘徊的玩意,年幼的貪玩週期,原來即是在這種無法改變的奔走軌道上自得其樂。 曾因父親忙碌工作的關係,被寄養在東勢、環山、勝光、梨山、土場等地的張榮發,怎麼也想不到他的小學生涯會是如此輾轉遷徙的過程,這是否正意味著他未來的命運,一樣
必須如此反覆輾轉不停呢! 民國四十二年出生的張榮發,雖然擁有和台灣船運大王張榮發同樣響亮的名字,可他卻被命運注定必須在武陵山區與土地一起生活為伍著。 無論命運如何指使與安排,他發自內心必須跟隨父親耕作的情愫,和其他墾員第二代的弟兄並無二致,雖然他的內心亦曾被原始的天性極力搖撼著,催促他想脫離山區工作討生活的無助叫喊,但是做為張家長子來說,那短暫的無助呼叫聲,卻是一個小孩兒對於留連徘徊在山間,一種毫無知覺的尋常呼嚎,也就是他留予或不留予在山間種植的矛盾抉擇,曾經如此躍動的在他心底裡發出猶豫不決的吶喊。 這是否意味著他想逃避對耕作土地的意願呢? 一定沒錯。 耕作土地,這該是何等辛苦的工作
呀!他從父親的身上看見開墾與種植所耗費的體力與精神,正是一種付出與收入、工作與金錢不能形成等比率的對立,加上小學三年級時,寄養生活在外婆家,為了協助祖母切碎豬菜,卻不意被機器把左手切出斷裂,使他的手舉止不方便,更不用說拿起粗重的鋤頭耕作了。 可這絕不是使他對於留予或者不留予在山上耕作,產生矛盾的主因,手傷並沒有影響到他的意志,那莫名的矛盾依舊存在著,依舊像褪不去的記憶那樣繼續駐留在他心中。 他當然明白,這種矛盾的心情絕對不是武陵人對生命或工作的想法,身為武陵人,在讚頌自然與土地的溫暖情誼中,早已存在著與土地同生共息的堅韌信念,這就像小孩時他和其他同伴,在遊戲間,把山上每一條小路都走遍、摸熟
了那樣,他即是土地,土地即是他。 那麼,他的心裡究竟想些甚麼呢? 直到東勢初中畢業,進入豐原高中就讀,他才從不想被侵擾的心靈世界裡發現,父親對於土地之愛所產生的生命能量,竟然能夠深入到心底深處,也或許那只是一種人類原始的情感,更或許是父親當它為一種簡明的傳統觀念,認為人若離開土地便如蘋果樹的落葉離開樹枝,隨風飄零,不知身陷何處。 於是,就在豐原高中畢業之後,他決定回到武陵山區來,一方面手傷不必當兵,另方面同夥長大的好友們也陸續歸隊,不約而同返回到這塊小時成長的地方,承繼父親留下來的耕地,傳承工作,彼此都有好照應。 和志良巷的夥伴們一樣,他在土地上種植時果,蘋果或者水蜜桃,他必須克服左手
不便利作業的障礙,做為他征服自我困窘的選擇;在他的眼中,園子裡鮮綠的果樹,樹上累累結實的果子以及掉落在地上的葉子,樣樣都是帶有生命色彩的圖騰,就像是為他勇於承接父親的手,料理這一塊果園那樣,充滿著薪火相傳的濃厚況味。 他鎮日無言默然的在果園裡工作,有時,就近住在志良巷,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黃明順、周思源、卓志民會過來探頭,看看有否需要協助的地方。 這種相互照應的態度,是否也算是武陵人的精神特徵呢? 逢到蘋果花開的上午,逢到不用上工的下午,這一群墾員第二代的子弟兵會相約聚會到某人家裡,飲茶、喝酒、暢談新枝接種的資訊,或者共同研商如何打開水果行銷的企劃,甚至交換直銷業務的心得。 在志良巷四周
翠綠果樹的坡地上,看雲、看霧、看雨絲飄逸,嘴裡漫談著可用或不可用的行銷企劃,可也是一種使人心情舒適的浪漫? 眼看來到武陵農場種植果樹也已三十多年了,他早已將先前那份矛盾遺忘,開始喜歡山上的一切,也習慣生活在群山豁谷,朝來鳥鳴,夜臨寂靜的清雅生活。 山居歲月,覺得自己好像是仙人一般自適。 早婚的張榮發,育有三個女兒,大女兒早嫁作人婦,二女兒和三女兒則跟著妻子住在中壢,一家人難得團聚在一起,就算有機會在一起,談話的機會也不多,生性話少的張榮發只喜歡用一根接一根的香煙,消遣寂寂無奈的生活。 他那難以言喻的沉寂寡言,似乎隱藏著不為外人明白的一份感傷呀! 而今,武陵農場的波斯菊綻放滿園,從志良
巷的山路可以清楚望見座落在武陵遊憩區,聳然高大的富野渡假村,以及谷地裡花枝招展的景觀建築,這種結合大自然生態的微妙景致,使人也跟著自然,意欲擺脫掉所有不快的束縛。 站在波斯菊園子邊,張榮發不經意又神傷起來。 他想起父親,想起民國五十二年第一次跟父親來到武陵農場的荒涼景況,也想起東勢、環山、勝光、梨山、土場這些寄養地的年少歲月。 他親眼目睹武陵農場從荒蕪之中,搖身一變成為如今美麗的觀光遊憩地。 現在,當看著武陵農場花海般的波斯菊盛開,他心裡感到踏實許多。 花啊!迷人的武陵農場。 〔武陵源記〕 花海波斯菊 在山間楓葉還沒轉紅前,九月和十月正是武陵農場波斯菊盛開的季節,從
兆豐橋轉至茶園步道及武陵路兩旁,隨處可見紅、白、粉紅……各色波斯菊花輕盈的曼妙姿態,彷若花間繽紛起舞的彩蝶,二、三公頃的波斯菊在秋天齊放,是武陵農場難得一見的花海景觀。 其中,黃波斯菊學名叫Yellow cosmos,原產地中南美洲,分類為菊科、波斯菊屬,黃波斯依照植株的高低可分為高性、中性以及矮性三種,但通常介於25~65公分左右。型態為株高約20 ~ 60公分,葉羽狀色翠綠,花黃色或斑入橙黃色;分枝多,每一枝條均能開花。葉片對生,呈現翠綠色,二回羽狀複葉。花的部份:每一莖頂皆可著生一至數枚花朵,花朵長在頂端或腋生,花梗細長,花朵屬於菊科固有之頭狀花絮,有單瓣、半重瓣、重瓣之分。果實部份:
瘦果褐色,有微小刺狀茸毛。顏色部份:從黃色、橙色、橘色到橘紅色……等,四季均可開花。 長久以來,大波斯菊即是武陵農場和福壽山農場的著名景觀,未料近年來台灣竟然陷入迷戀大波斯菊的瘋狂當中,許多花商將武陵山中的波斯菊美景移植到平地,同時也促使許多縣市利用休耕的稻田美化地景,培植大波斯菊。 最適合讚頌大波斯菊的形容詞應該是纖細、典雅,它的頭狀花序出落大方,顏色搭配相當得宜,粉紅、粉紫、白色,冶艷不適合它,清純的氣質倒惹人喜愛,再配上分裂得細細密密的葉子,更襯透出它的細緻可人。 談及葉子,必須順道一提,「大波斯菊」常被省略稱為「波斯菊」,其實波斯菊另有他菊;「波斯菊」的花和「大波斯菊」很像,但花
色不同,「波斯菊」又名「黃波斯菊」,花色以黃色及橙黃色為主,兩者的葉片也不一樣,波斯菊的葉子雖然也分裂,但不像大波斯菊分裂到呈現線形,一看就知道兩者的差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