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觀樓巍鎮南都,樓外風帆泛遠波,亟目千峰雲靄靄,滇池萬頃水溶溶;昔年征伐如煙杳,白髮為詩陷苦吟,夢裏角聲仍彷彿,難忘萬里靖邊情」,這首「憶昆明大觀樓」,樸拙的詩句中雖未特別注重平仄對仗,但卻顯露出多年投身行伍的軍人,在粗獷的性情之下,內心所隱藏的那分純樸真誠。心臟有毛病,且曾經動過白內障手術的李楷模將軍,憶及當年在戰場上的情景,已顯混濁的眸子中,仍然閃現出精光。 在故鄉湖南寧江讀的是師範學校,照理應朝「教書先生」的路走,但是時局亂,日本人的侵略鐵蹄早已逼近自己的家鄉來,今年已經八十七歲的李楷模想起民國二十七年的景況,當時心一橫,便和許多同學一道至湖南武崗分校報考陸軍官校第十五期,民國廿
八年畢業,隨即分發至湘北地區的長城部隊擔任少尉排長,立刻投入湘北會戰。 「當時的部隊狀況很苦,除了武器無法和日軍相較外,彈藥補給也嚴重缺乏」,李楷模對於初次作戰印象特別深刻,在岳陽的一場戰役中,他們的部隊與日本軍隊正面接觸,由於距離過近,雙方只得上刺刀進行肉摶戰,他的一位軍校同學,就在肉摶戰中陣亡。那種捨生忘死、為國犧牲拚命的精神與鬥志,讓他於今思之,仍洶湧澎湃。後來部隊接到命令,在民國廿九年調防雲南,當時部隊搭車至廣西桂林,在車站還沒有下火車,日本人的飛機就飛到頭頂,開始向下放炸彈,炸得天翻地覆,部隊就在日軍追擊的情況下,一路由廣西向雲南挺進,展開了一場「死亡行軍」。 談到這長達
七十天的行軍路程,李楷模仍不禁心有餘悸,由鎮南關、柳州、百色,沿著西江流域,緣南盤江,一步步走到雲南,儘管沒有再與日軍正面衝突,但官兵傷亡仍然相重慘重。因為雲南山區普遍有瘴氣,水也幾乎都有毒素成份,當地百性罹患甲狀腺腫大(大脖子病)以及瘧疾,幾乎是司空見慣。 這趟死亡行軍,惡劣的環境與瘴疫癘疾,讓李楷模連上的兵力幾乎折損了三分之一,而當時連棺材都沒有,死亡的弟兄們只有在路邊就地掩埋,立下一個簡單的標幟,景況悲慘,令他難忘。 廿九年抵達雲南文山之後,由於日本人隨後掩至,在雲南也曾與日軍有過多次接觸,當年美國還未參戰,在沒有軍援的情況下,作戰狀況確實吃緊,而在幾次與日軍交鋒時,李楷模的
右手臂及臀部均曾中彈,「臀部到現在還留有彈孔痕跡」。李楷模在雲南一直待到三十四年抗戰勝利那一天,後來部隊接到命令,他便隨著部隊赴越南河內去接收日軍的軍械、倉庫物資,以及負責地方秩序維持,在河內前後待了兩個月。 之後還曾參加過多次東北戡亂戰役的李楷模,在三十八年隨政府轉進來臺,由於他是國民黨,又是軍人,老家的親人在中共掌權後,被批鬥成黑五類,父母在那個年代中挨不住批鬥而相繼過世;兩個弟弟,一個死在青海的勞改農場,一個則是餓死在家中。談到家人受到自己連累而下場悲慘,老人的眼眶不禁又微微泛紅了,迄今,他始終無法原諒中共當年殘害他家人的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