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沈玉琳而言,生於大家庭的他,父親有九個兄弟,三叔在十八師當營長,所以在民國二十五年他才十四歲小小年紀時,就在江西省入伍,加入十八軍十一師。 雖然年紀小,但由於部隊中多的是自己的叔伯親友,所以沒有任何生份的地方,反倒覺得有趣好玩。問曾經被同僚譽為「搶匪」的沈玉琳,搶的是什麼?他說,搶的是日本軍人手上的機槍。 那是民國二十九年七月八日的長沙第三次會戰,身為連長的沈玉琳帶著九個班長,去到日本陣地搶奪殺人無數的六挺機槍。其中一位班長說扛不起來,急性的沈玉琳二話不說的自顧自的扛起機槍就往回走,沒想到說時遲那時快,才一站起來,自己就成了箭靶子,身上多了好些個彈孔,還有被炸開的嘴。 不
願意回顧抗戰慘痛受傷經驗的沈玉琳說,那種身歷其境的戰爭痛苦,是無法用言語、筆墨可以形容;尤其身中九顆子彈,右手掌、右肩,還有無法咬合的牙齒,讓他每每只要一咬東西就感覺疼痛。 直到現在,大腿髖骨中都還留著當年的子彈,總在每天起床後,讓沈玉琳有著痛不欲生的感覺,必須得熬過兩三小時後,才能夠下地行走。 去年九十三年,沈玉琳又做了一次脊椎手術,為的是取出另外一顆留存久遠的子彈。但是術後的狀況並不令人滿意,已經八十三歲的沈玉琳,期盼抗戰的夢魘不再。但是身上的子彈所造成的傷痛,卻沒有一天不提醒著自己,那段國家困苦,全國有志之士起身為國的曾經。 日本人的野心 中國人的苦難 日本
人對東北三省起吞併的野心,始於甲午(一八九四)戰敗的中國。遼東半島位於渤海與黃海之間,以地理形勢而言,南臨龍口,控渤海、黃海兩海的通道,而山東省正在在其俯瞰的下方;也如果以經濟面言,遼東半島的地煤鐵產量最豐,鞍山之東到連山一帶的鐵礦富藏,則超過全中國鐵產總量半數以上。況且半島尖端還有大連這個優良港口,是經冬不凍港;另外更有旅順軍港,其形勢險要可見。 所以在中日馬關條約時,日本人強迫我國割讓遼東半島,而法、俄、德三國皆反對。尤以俄國早就視我國東北為他必得的禁臠,豈肯任日本人那麼容易吞去這一塊肥肉;於是才有所謂三國干涉還遼之舉。又因為日本人當時的國力尚不足與三強為敵,所以才忍痛退還遼東半島於
我國。 相對於日本人的仇視俄國人,早就始於一九○四年的日俄戰爭。及至日勝俄敗,俄國被迫而退據我國長春以北的利益,必須盡棄遼南利益,讓渡於日本。自此,我東北權益竟成為日本俄國兩國瓜分的局面,也才產生所謂「南滿」與「北滿」奇怪而不正當的名稱。 在奉天主政的張作霖,表面親日,暗中卻時時與日本人鬥智,因此日本軍閥向來恨透他的狡黠。一九二八年的六月四日,乘著張作霖自北京退歸東三省,車子經京奉與南滿兩路相交叉處的皇姑屯,預先埋起炸彈,就這樣炸死了張作霖。 張作霖慘死,東北諸省擁戴其子張學良主政,使得東北秩序能夠安定,軍隊也戒嚴審定,日本軍閥因此不敢隨意亂動。一九三○年的四月至九月,南北打
了一次最大的內戰——中原大戰,國民政府勸誘張學良以奉軍入關,佔據北平,東三省的省防空虛了,日本軍閥併吞東北的計劃也就日形積極! 日本軍閥在九月十八日夜裡,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進攻瀋陽,清晨即佔領,而長春、營口、鐵嶺、安東、撫順、延吉等重要城市均被佔去;已無法應付的張學良,只有以「不作抵抗」的電令了之,其他全部等待南京中央政府的處理。吉林省代主席熙洽開門降敵,所以在九月二十二日,日軍便發出佈告,聲稱永遠佔領東北! 在陳布雷回憶錄中寫道:「九月十八日,日軍突攻北大營,瀋陽淪陷。蔣主席聞訊次日即起程回京,變起非常,全國民意激昂,社會群情惶惑無主。蔣主席忍辱負重,決定按照國聯盟約及非戰公
約與九國公約,訴之國際之公論;一面嚴令東北當局,節節抵抗。然東北軍驕逸成性,不能遵奉命令達成任務,、、、、三省相繼被佔,、、、。」 點點話 西安事變 說起張學良與西安事變,西安這個中國唐朝全盛時代的首都。但西安亦是在中國現代史中的一塊偉大里程碑。也如果,中國近代史中抽離了奉張傳奇這一段,應該也就少了味兒。 他總說:「不必說,也不要說,上帝那有本帳。」 唐德剛三位一體的那篇文章中就說,張學良有個好爸爸,而張作霖也有張學良這個好兒子。那時張學良說著要去作軍人,張作霖就說:「你真要作,那就要把頭割下來,拴在褲帶上,意即隨時準備要死。」 倒是民國二十五年的西安事變,
曾經參加打楊虎城的沈玉琳,卻不願意多談。倒是我看著各方的傳記及資料,引述一些記載以資填空。 一九三六年四月,張學良與周恩來在延安天主堂見面,達成合作共同抗日的決定。十二月初,蔣介石來到西安,要張堅持剿共。十二日,一安事變爆發,二十四日晚,周恩來見了蔣介石。 為了放蔣的問題,張學良與楊虎城爭執, 「假如我們把蔣總統扣了,我們豈不是擴大內戰嗎?我們是要反對內戰的,這不是要擴大內戰嗎?」 二十五日下午,張學良親自送蔣總統回南京。 「我自己作的事我自己負責,我送蔣先生回南京是請罪,後事我都預備好了,我是準備被處死刑的。、、、、、、」 當年,「傳記文學」社長劉紹唐說,「在大陸
人的心目中,張學良的地位在朱毛之上。」 唐德剛則說:「如果沒有西安事變,張學良什麼也不是,蔣把他一關,關出了個中國的哈姆雷特。愛國的人很多,多少人還犧牲了生命,但張漢卿成了愛國的代表,名垂千古。」 張學良稱老總統為蔣公,六十四年蔣公去世,張學良的輓聯說明一切: 「關懷之殷,情同骨肉; 政見之爭,宛若仇讎。」 ------------(摘自「張學良側寫」郭冠英著/傳記文學社印行) 回首軍旅生命 曾經官至通訊營長的沈玉琳說道,士兵的生活,是人類中最艱苦的生活。但是他們的工作,是世間最最神聖最最偉大的工作!他們以自己的鮮血和頭顱,換取大多數人的生命,換取整個國家民族
的自由。如果不是親自來到軍中過生活,參與了這場戰爭,是想像不出戰爭的可怕,軍人的痛苦和偉大! 笑說民國二十六年跟著部隊來到西宛,距離北京只十七里遠,經常去蘆溝橋算獅子,打右邊走過算著,回來再算一次卻從來沒有過完全一樣的數字。 民國三十一年,在十八軍沈玉琳來到緬甸,支援越南,也來到喜馬拉雅山。民國三十五年來到汕頭,因為抗戰勝利想要回家,但是登陸艇載著部隊來到東北。一直到了三十七年,回到上海才回到家,但是家中父母都已經身亡,而當年和他在家鄉一起參軍的遠親近鄰也只剩三個人了。 已經無家可歸的沈玉琳,在民國三十九年隨著舟山島國軍的撤退來到台灣高雄,然後部隊遷防,嘉義、南投埔里。民國六十年沈玉琳褪
下戎裝,成為私立亞東工專(現為亞東技術學院)的體育老師,又因為愛爬山,而小他幾乎一半歲數的妻子相識,並且在民國七十三年結婚,現在育有一女。 走過抗戰,走過剿匪,現在的沈玉琳,只希望自己的身體能夠好些,讓生命的夕陽餘暉平安落在海的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