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悲劇六十載瑣憶
作者:馬紹良
民國34年
民國三十四年八月六日及八日兩次美軍飛機投擲兩顆原子彈於日本廣島長崎,兩地死傷人數數十萬,日本全國震驚,日酋下達無條件投降命令,我十四年對日寇之艱苦抗戰終於獲得勝利,全國同胞歡欣鼓舞之際,中共卻在蘇俄支援之下,乘機發動叛亂,使國家陷於內戰危機,詎料國防部突下令縮編國軍,並取銷各地游雜部隊,國軍由三百二十萬員額,裁編九十個師,共軍十八個師。暫編軍一律撤銷,編餘軍官二十多萬人,編為十九個軍官總隊,余時任職暫編第九軍上尉參謀,軍被撤銷後,被編入軍官總隊,年少氣盛,不願投閑置散,乃與同學蔡云軒請假離隊,回家探親經由蘇北連雲港乘船到青島,至濟南路軍校同學招待處報到,蒙招待處主任高綸士上校,介紹參加青島保安
總隊宿有「嶗山之獅」英名的高芳先總隊長新收編偽軍之第五大隊任十八中隊長、同學蔡云軒任二十中隊長,甫經加緊整訓中,時適值美國派馬歇爾特使來華調處國共爭端,馬不瞭解中共陰謀詭計,且被其左右共黨同路人之蠱惑,大玩談談打打騙術,偏袒共軍,致我軍士氣受挫,屢被襲擊而無法作大規模反擊。六月十二日共軍來攻水源地,高總隊長親率所部第一、第五、第七三個大隊出擊,余擔任左翼攻擊,下午二時越過流亭河,攻抵王曹村西端,遭匪伏擊,蒙上天垂憐,祖宗陰德,身中三槍,幸未殞命,住院包紮面額之破皮及開刀取出嵌在右腿之子彈休養一月,傷愈出院,部隊被改編。時丁治磐將軍奉命來青島任警備司令,帶來二十六軍被編餘之校尉級軍官多人,丁將青
保總隊之五、六、七三個大隊,改編為警備第八旅,旅長李煥閣少將,第一團長喻嘯牧上校,第一營長劉北捷少校,各連、排長亦多由其帶來之軍官接任,他們收編部隊是只要兵不要官,余與蔡云軒同被編餘,至九月應同學王德英之約,同赴濟南山東省保安司令部報到,因省保安司令由省主席王耀武將軍兼任,特邀請原暫九軍軍長傅立平將軍任副司令,傅將軍任九十二軍副軍長時,曾兼任中央軍校駐魯幹訓班代主任,並以魯幹班班部所有人員、器械、物資、兵馬等編成暫編第九軍軍部,故對我十九期十六總隊學生特別愛護,於是派蔡云軒任省府警衛大隊郝峰部通信連長余奉派省團軍官隊副隊長,主持召集各縣市自衛部隊校尉級幹部之訓練工作。 時山東省政府主席王耀武
亦山東籍,時與李仙洲、李延年、李玉堂同為三李一王之山東四傑,為一能征慣戰之野戰勇將,並有別號趙子龍之稱。其本職原為新編之第四方面軍總司令,曾要求率所部五個軍橫掃華北,期以一年肅清共軍,詎料國防部硬是調他接替何思源任山東省政府主席,是逼他離開野戰部隊,「棄其所長,用其所短」,至今仍令人懷疑國防部之用意,是在為共軍去一硬敵,為國軍廢一戰將,抗戰勝利時,待編之山東全省計有偽軍十七萬五千人,游擊部隊亦有四十五萬五千人,兩項合計,共有六十三萬之眾,乃國防部嚴令取消,全省只准由軍事廳長李延年將軍收編十七個保安團,三個獨立大隊,全數不超過五萬人,其餘超過五十多萬之眾,在廣大鄉村已被匪軍佔據之中他們在對日抗戰
時,即間亦受到匪軍之襲擊,雙方敵對心情,一時無法消除,一旦解除武裝,自亦無法還鄉復員,遂變成擁擠都市中之大量難民;增加政府救濟管理之困難。在政府不予收編,且迫其無法還鄉,最後迫不得已,在共軍利誘威脅之下,紛紛投入共軍陣營,由怨生恨,發為反作用報復力量,變為共軍打擊國軍之堅強勁旅,良可嘆也。迨戡亂進入艱苦階段,王耀武主席曾要求編組一百個保安團,國防部只准編三十個,且其所需械彈、被服、糧秣等均須由地方政府自行籌措,中央一概不予支援。王氣得大罵國防部混蛋,命令之下無可奈何!筆者曾以省訓團軍官隊名義,向省保安司令部申請撥發槍械彈藥,供隊員演習及打靶之用,兼司令王耀武批由三里莊兵站倉庫將所收繳之日軍械彈
撥發使用,迨筆者赴三里莊軍械倉庫,請領械彈時,親見所收繳日軍之槍枝,在院中堆集如山,但倉庫管理員以省保安部隊所用,要自行籌措,或用錢來購買,王耀武以保安司令名義所批公文,國防部不准發,迨向保安司令部反映時,司令官王耀武約見第四兵站鄭希冉站長商請撥發,鄭亦堅持收繳日軍械彈為國防部所有,如主席以第二綏區司令官名義,批交國軍使用,則可照發,用省保安司令名義,批交地方部隊使用,則不能撥發,余無奈只好空車回隊,維時駐防山東省國軍,計有魯西南吳化文八十四軍、魯南七十三軍韓俊、魯中新卅六師曹振鐸、十二軍霍守義、青島附近五十四軍闕漢騫、昌濰地區第八軍李彌等,均係美式或制式裝備,根本不用收繳日軍之軍械補充,惟在
匪諜劉斐等操控之下,故意將收繳日軍軍械棄置廢掉,不肯撥交地方部隊使用,逼使地方部隊無法起死回生,削弱國軍有力助力,卒使共軍壯大,迅速赤化了大陸。 三十六年二月廿三日萊蕪吐絲口戰役七十三、四十六兩軍全軍覆沒,共軍陳毅部乘勝圍攻濟南市,省保安司令部參謀長呂祥雲將軍,令省訓團軍官隊隊員,分駐商埠區商店內二人一組,以巡視訪問週圍人員活動情形,防範匪諜滋事,余奉命擔任督導工作,於巡視各小組時,得與學員劉錫朋、李成勛等,與之談及抗戰時期,以及當時狀況,劉先生歷述抗戰初期,與同學廖某於魯北沾化利津等縣各自組織游擊部隊,發動對日軍作戰情形,曾予日寇及偽軍以最大威脅,使他們不敢下鄉騷擾,對我政府政令推行,毫無
阻滯,嗣廖某為共黨份子誘惑,投靠共軍,現已升任濱海縱隊支隊司令,初期二人尚能合作對付日偽軍,嗣因思想不同,遂告反目,但彼一支隊之眾,仍不敢與我劉某之一個大隊相抗衡,今不幸中央命令撤銷游雜部隊,禁止自行征收補給,迫於無奈,乃解散所部,逃來濟南,曾向當局請求只要保留番號,補充發給收繳日軍之武器裝備,保證半年之內,可以肅清盤據廣大鄉村之匪軍,協助農民返鄉,游擊部隊官兵,亦可解散就業,無奈當局以國防部嚴令取消,不允所請,現雖蒙保安司令准予參加省訓團受訓,暫時安身,但結訓後前途仍無希望,談到當前處境與爾後狀況,不禁痛哭流涕,令人同感悲憤與失望。 按自「七七」事變,沿海地區次第淪陷,我自太行山南經漢水、
湘江以東,大部地區淪陷,備受日寇蹂躪,義不附逆之淳樸同胞,紛紛組成游擊部隊,起而抗日,為數之眾,不下百數十萬,雖無烜赫戰功,然其擁護政府,推行政令,使日寇、偽軍,不敢大肆搜刮,以及發動民眾,協助國軍作戰,功不可沒,倘能如劉錫朋等所言,日本投降後,國防部不下取消之令,並將收繳日軍之武器裝備,撥發補充各地游擊部隊,指導支援對共匪作戰,狀況當不至如此之壞,維自三十四年八月十四日,日酉宣佈無條件投降,共軍立即發動全面叛亂,而我國防部卻立即下令「縮編國軍,取消游雜部隊」命令,使艱苦從事八年抗戰之百數十萬眾,復員無處,無家可歸,聚集少數城市之中,無以為生,遂在共軍「國民黨不要你們,到共產黨這裡來」的宣傳誘
惑之下,不得已而投入共軍陣營,使共軍勢力,突形壯大,此政府戡亂軍事失利之主要原因。至國防部為何下達此一不顧現狀,自廢武功之荒謬命令,事後得知,是由潛伏國防部,以劉斐、吳石、郭汝瑰等為首的共黨份子所操控而致,按劉斐等是在抗戰伊始,國防部選拔一批校級優秀軍官,送德國軍校、學習世界最著名之軍事學術,公元一九四○年歐戰爆發,德、義兩國聯軍橫掃歐陸,嗣由英、美、法、俄等聯軍反攻,至一九四四年德義戰敗投降,蘇俄軍隊攻入柏林時,將我國留學軍官俘虜,帶回莫斯科,交由國際共黨實施洗腦訓練,並強迫加入中國共產黨,一年以後,經由西柏林美軍佔領區送回南京,我國防當局,視作創建新國軍的主幹力量,均安置於國防部內,並授以
創建新國軍所有編組制度,教育訓練,以及指揮作戰所需之一切教育訓練,計畫作業等,全部拋舊求新,他們也是迎合國防當局心胸狹窄,眼光短淺,不顧大局混亂情勢,而專心抑制地方部隊發展之自私心態,提出縮編國軍,取消游雜部隊之陰謀詭計,遂使國軍自廢武功,且驅之資敵。及至勘亂戰事進行時,他們乃假藉高層授權之便,更大膽參與機要工作及造做指揮命令,首先建議阻止東北軍領袖張學良,不使返回東北,糾合其舊部策應國軍接收東北工作,遂使共軍林彪、李運昌等以迅速進入東北,自蘇俄手中接收日本投降所交出原準備進攻西伯利亞,與德軍夾擊俄軍,所配置中俄邊界之一百二十萬大軍及其軍械、裝備等,以及劫收偽滿洲國張學詩部三十萬大軍,並由山東
抽調青壯三十萬人,自煙台航海登陸大連,使林彪於一年之內,編組訓練成一百萬勁旅,阻止國軍接收東北,並以進入山海關,攻陷平津,南破濟南,橫掃華中,是戡亂之失敗,敗於國防部參謀總長陳誠偏信劉等匪諜之手,其次的陰謀是以餌兵誘敵之名義,下令張靈甫部據守孤立山谷之孟良谷高地,予共軍以四面包圍,全部殲滅之機會,至六十四、七十三兩軍萊蕪吐絲口戰役,亦以同一手法使之全軍覆沒。又建議逐次使用不充分兵力收復東北之役,使共軍得以各個擊滅之便利,至碾莊之戰,更下令指揮到團級部隊之行軍路線及宿營地點,使黃伯韜兵團五個軍之眾,擁擠於方圓不足十華里之內,使無法伸出鐵拳,打擊敵人,終致一代名將的黃伯韜將軍自戕殉國而徐州隨之失陷
。華北全部變色,起因雖由于匪諜操縱,然聽任匪諜操控者則是國防當局參謀總長陳某之心胸狹窄,眼光膚淺,私心自用所致。古人稱「物必先腐也而後蟲生之」,是國軍之敗,國家之亡,敗于陳某之手,故當時有雲南省選出之立法委員羅蘅女士,有殺陳誠以謝國人之提案,至今想起,猶令人感到遺憾不已。陳誠後來台灣雖有所建樹,然其使全國崩潰之罪,是過大於功,未識各位先進賢哲以為然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