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殿甲,出生於山東省兌州市城村,民國3年出生。今(104)年已高齡102歲,依然身體健康,每天仍會騎著電動車到市場做採買,很難想像沈伯伯居然經歷了,從對日八年抗戰、一直到古寧頭、八二三等等的戰役。 與沈伯伯對話的過程,鉅細靡遺的陳述那些過往辛苦的點滴,彷彿是在翻閱中華民國的近代史。 沈伯伯家中歷代務農,排行老么,上面有兩個哥哥三個姊姊,曾經在城裡的私塾讀過四年,會打算盤寫簡單的文字。民國29年11月,隸屬於中央軍事委員會旗下的忠義救國軍,秘密來到山東徵人,沈伯伯在家裡時常看到日本人燒殺擄掠,有機會從軍報國抵禦外侮,自是義無反顧的希望能報效國家。 從軍後先隨著部隊前往安徽蕪湖附
近,第二天再往安徽山裡面行進,最後在浙江、江西、安徽三省交界的處駐紮。當時的城鎮幾乎都被日軍佔領,國軍只能退守在山林之間,以游擊的方式牽制日軍勢力。 沈伯伯回憶那一段日子,真是苦不堪言,日以繼夜都須繃緊神經,而且生活也非常困苦。別動軍很多是從山東徵召來的,這些人在山東時吃慣了麵食,一到了軍中,飲食換成了粗劣的糙米,已是十分不適應,日夜還要不斷地訓練以及出任務,其中艱辛更是難以言喻。 那時候的別動軍,白天於山林間嚴格進行操練。雖說是操練,但因為器材缺乏,是用非常土法煉鋼的方式培訓體能。到了傍晚才是一天最驚險的開始,所有人集結分配任務,從山裡面向城鎮移動,去日本人佔領的城市裡面打游擊戰
,摧毀對方貨車、汽車,或是跟隨部隊執行截斷日軍補給的任務。 談起最苦的事情,應該是每次要來回走四十哩山路,卻只能穿著草鞋長途跋涉的經驗吧!因為路途遙遠,很容易就摩擦草鞋,很多時候鞋子破了,但因為怕天一亮行蹤就暴露在日軍之中,為了要在夜色掩護下迅速躲避日軍的搜捕,也顧不得路途多麼崎嶇不平,也只能硬著頭皮跑過。 最驚險的莫過於有一次,晚上前往廣德城執行任務,回到山裡的時候,迷濛之間看到對面有一大隊的日本軍在搜捕國軍游擊隊,來不及迴避,就被日軍層層包圍,並押解回廣德城日軍憲兵隊裡面,成為日軍的俘虜。日本人不斷逼問沈伯伯與他的隊員,關於國軍在山裡面的軍力布置,拿石灰水、辣椒水灌,讓他嗆得受
不了、然後派翻譯官威脅利誘,想要從口中套出話來。 身為山東大漢的伯伯,怎麼能因為日軍的逼供而屈服?先是裝傻說自己只是年輕的新兵,剛來沒幾天,什麼都不知道,然後再以哀兵策略,告訴翻譯官說:「你再怎麼折磨我,我不知道,怎麼也說不出來!」嚴刑逼供了幾輪後,伯伯始終咬緊牙關、絲毫不屈服,日軍翻譯官一怒,居然放狼狗過來攻擊,猝不及防的左手被咬的全部都是傷「疼啊!」隨後回過身來,憑藉著豁出去的勇氣以及不知哪裡來的神力,硬是雙手掐住這隻狼狗的脖子,把數十斤重的大狗掐的苦苦哀嚎!旁邊日軍翻譯官看到這個場景反而急了!擔心軍犬如果出事自己也連帶受罰,急呼:「放開手來,你使什麼勁的蠻力!」伯伯順藤摸瓜,再次施
展哀兵策略對翻譯官說:「我就什麼也不知道啊!你就是放狗咬死我,我也講不出你要的訊息!」日本翻譯官眼看情形僵持不下,再問下去也沒有結果,索性就放沈伯伯走。 九死一生的沈伯伯,陸續又打了幾年游擊戰。32年因為表現優良,進入了「裝備訓練班」,這是一個美國人來培訓的單位,旨在訓練做情報對抗日本人。裡面各項物資充足,用得多是較為先進的美式裝備,以及一些從日本人繳獲的武器:衝鋒槍、手榴彈、卡賓槍、左輪手槍、火箭砲,應有盡有。只要操作訓練通過,都能配發相對應的裝備。 在裝備訓練班受訓的時候,是伯伯最充實的時刻,各種武器操作、情報活動的訓練,偽裝的進行與如何面對各種突發狀況的模擬,都讓眼界為之一亮
!也確實充實不少戰技!伯伯得意的說,當時自己訓練精良,甚至在訓練摔角的過程,自己還撂倒好幾個美國大漢呢! 裝備訓練班結訓後,沈伯伯的任務從之前的游擊,改為身著便服到日軍佔領的城鎮中潛伏。平日就是穿著便衣到城裡偵查,或是化妝扮演小販或是商人,在城裡幫忙採購部隊所需的東西,順便交換相關訊息,可以說是國軍抗日的偵蒐最前線。那時候可以感受到大家的同仇敵愾,儘管日軍實質佔據了城鎮,但裡面的老百姓就算日子過得再辛苦,還是會熱心資助國軍物資,也會嘗試協助國軍搜集訊息,這也讓沈伯伯深信,抗日雖然艱辛,但成功是指日可待! 在從事情報工作時,搜集情報、勘查地形之餘,很重要的一部分工作,是在敵後製造動盪
與騷動。因為有學習爆破的技巧,所以摧毀日本人鐵路,或是破壞日軍運輸車輛,都變成新的任務!相較先前待在游擊隊,只要單純摧毀敵方設施,新的工作往往更貼近敵方核心,有時甚至有駐兵把守,這些都增添執行任務時的危險性。 抗戰結束後的沈伯伯,跟隨國軍前往東北打了兩年仗,最後升官為工兵排長,民國37年在上海搭乘重慶號撤退回到臺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