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三十四年七月,陸軍七十軍駐守福建漳州,奉命北上抗戰時,我正服役於二七九團第二營機槍連機槍兵,營長是杜文芳少校。我隨軍到福州,追擊日軍。當大軍越過大北嶺,經福鼎、溫州,攻克鎮海、慈溪、餘姚,正窮追猛打之際,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 三十四年九月,我軍在寧波,奉命來臺辦理接收事宜,乘坐美軍登陸艦,從基隆登陸,搭火車到台北,駐守在大龍峒孔廟附近一所小學;同營不同連的余建亞、李有玉、張東福、張甫庭、劉立峻和我等六人,在此相識,常相往來。 三十五年十一月,軍整編為七十師,奉調回大陸戡亂。我們六人隨軍乘船至上海,轉火車到江蘇大許家;由北緯二十五度,突然來到北緯三十五度處,氣溫陡降,麥田結霜,露
宿野地,手足冰凍,口齒打顫,急行軍到江蘇徐州、九里山、豐縣,再到山東魚台縣。八十八師師長方先覺將軍指令,連夜攻擊北虎墩,大戰劉伯誠,援救二十一旅。 三十六年,魯西會戰,我們六個人隨軍,白天攻沙土集,晚在六營集突圍,看五十五師鄆城奮戰,六十六師大戰羊山集,三十二師苦戰嘉祥;而我二七九團被圍金鄉,七日七夜,共軍七個縱隊用交通壕接近,以高梁桿填外壕,用民兵、牛車拉倒鹿柴鐵絲網,並以人海攻城。軍長高吉人將軍,下令將三八式大砲,拖上城牆、直接瞄準,才把敵人擊退。 三十七年夏天,共軍襲擊開封,六十六師兵力不足,血戰不敵,我們六人隨軍轉戰河南杞縣、陳留、野雞崗,救開封,追擊敵人至山東曹縣、定陶、
鄄城。傘兵總隊和區兵團被困,我們又回師大戰於安徽鐵佛寺,此即冀東會戰也。 三十七年秋天,七十師又在虞城整編為軍,我由挺進縱隊少尉中隊長奉調三十二師排長,在河南商邱守東門;第二兵團集結徐州,我擔任黃口後衛。我們六人在戰場各自拚鬥,行蹤不明。 徐蚌會戰開始,四十八、三十二和二百等三個師救援七兵團,我任中間師尖兵,沿隴海路前進,對共軍圍點阻援的戰鬥,寸步難行,苦不堪言。第四天早上,我攻到大許家,遇一百軍和二十五軍的弟兄們告知,碾莊已失;四天中,我排死傷二十七人,人困馬冷,我擦乾眼淚,又急行軍馳援飛機場。 三十八年底,二兵團陷入包圍圈,我臨危受命擔任上尉連長,守蕭縣王寨,日夜血戰,右
足踝被擊碎,負傷送醫;突圍後,經海南島,轉來臺灣。 三十九年,七十軍駐防臺南,由原二七九團改編之四一七團駐在關廟,我們六人不期而遇,喜極而泣、抱頭痛哭,大呼:「你還沒有死!」大家摸摸口袋的錢,不夠喝酒,只夠照相,就穿著「干城」部隊汗衫一起合影留念。 老兵不死,只是凋零;今天我們六人,只剩余建亞和我了!捧著余建亞自台南寄來的合照,憶起往日出生入死的場景,不禁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