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長魯鳳三中校,安徽人,陸官砲科出身,有豪俠之風頗為部屬所愛戴,竭力向上級爭得火砲掩體之工材,立即動員全營兵力,構建前埔陣地掩體,至總統到金巡視時,四座掩體雖均已灌頂完畢,但仍須待水泥凝固後方能拆模版、堆積土、整內部設施。縱能獲得重機械支援,亦需兩週以上時日才能進駐火砲,執行射擊任務。總統蒞臨陣地視察時,見到火砲仍在露天陣地,僅有沙土袋一圈掩護,當即指示各砲手應在定位附近挖築坐姿散兵坑,以減少損害,幸虧有這一英名的指示,否則,在八二三當日,自強砲兵第一連的官兵恐怕要罹全連覆滅之禍!
八月二十三日下午,有位友軍的盧副營長來看望凌作戰官,作戰官留盧少校共進晚餐,於是指揮所大夥先開飯,然後在碉堡頂上相思樹林中擺設桌椅給盧、凌二位少校讌宴,情報官則在燒茶款待另一位新升官的蔣利川老友,突然一陣機槍聲,緊接著驚天動地的砲聲轟隆不絕,震的地動山搖。
在碉堡頂上待客飲宴的作戰官凌劍雄向北一望,赫然發現被砲擊的竟是太武山谷防衛司令部,馬上喊著問道:
「情報官!什麼狀況?」
「你別緊張!又有槍響又有砲響,分明是本島友軍在演習,如果是匪砲擊的話,怎會有機槍聲?」
「情況不對哦!砲彈打的是防衛部呀!」
「糟啦!可能有部隊叛變……」
電話響了,是太武山觀測所楊春和觀測官報告:「 匪砲全面向我射擊!」,緊接著另一部電話也響了,是田埔觀測所羅世增觀測官報告,同樣是「匪砲全面向我射擊!」
情報官雙手各執一支聽筒接電話,並向作戰官喊道:「是匪砲射擊,你趕快下來!」又對兩位觀測官道:「 先選定兩個最明顯、最瘋狂的匪砲陣地報過來!」
這時飯後在外散步的人員都已跑了回來,有的幫作戰官抬飯桌,有的各就任務位置,射擊士官長劉銓善高喊「射擊任務」,一面著計算手通知各砲連準備火力,一面用直達線路向防衛部請示:
「現在匪砲向我射擊,請示要不要還擊?」
「我現在忙得不得了!你先別煩!」說完竟把電話掛掉了!
劉銓善聽了氣得火冒三丈,不禁破口大罵:
「是哪個王八蛋接的電話?問他要不要還擊?他說他忙得不得了,在前線還有比射擊更重要的嗎?真是混蛋!」
這時兩個觀測所都把目標編號報來了,射擊諸元很快就算好,劉銓善忿忿地道:「把口令下到各連、待命發射!」他雖然怒火沖天,但並沒忘記司令官胡玉公的手諭,不敢敵前抗命,何況上面還有作戰官、營長哩!
作戰官從碉堡走下來,瞭解情況後,再次搖電話向防衛部請示,但線路已被打斷了,當時無線電班的人員也都聚來指揮所看熱鬧,作戰官立即吩咐季殿安士官長把電臺打開向防衛部連絡,無線電開機呼叫了很久,沒有回音,因為防衛部的無線電臺並未開機!單方呼叫等於白費!
情報室的電話響了,是營長來的電話,情報官拿起聽筒來接電話。
「報告營長,我是薛鎮華!」
「現在什麼狀況?」
「匪砲全面向我射擊!太武山谷被打成一片火海!」
「奧西西有沒有下令還擊?」
「砲擊一開始,我們就向奧西西請示,他們說忙得很、不要煩!就把電話掛了,等了一會我們再要請示,但電話線路已經斷了!」
「快點開無線電臺連絡呀!」
「報告營長,電臺早就打開了,一直呼叫不出來,因為是上級的無線電臺沒有開機,我們仍持續呼叫中,始終連絡不到!」
「匪砲都打些什麼地方?」
「集中火力在打防衛部,其他地方僅是散佈的零星砲彈!」
「各連的狀況如何?」
「各連的通信暢達、觀測所也連絡正常,我們已經選定了還擊的目標,完成了一切準備,砲彈也已上了膛,只等一聲令下了!」
「唉!怎樣才能和防衛部連絡的上呢?」
「照目前情況判斷,防衛部已經被打癱了,有、無線電全都被打爛了,根本沒法連絡的上!報告營長您看要不要還擊?」
「這…哦…友軍砲兵有沒有還擊?」
「沒有!在司令官手諭禁止射擊下,誰敢敵前抗命?」
「唉!真是的!唉……」
「報告營長!您看該怎麼辦?」
「怎麼辦——打個狗日的!下令開砲!」
一聲令下,自強砲兵的八門加農砲、十二門裝甲砲,同時怒吼,向蓮嶝區、圍頭區的匪砲猛烈制壓,其他單位也都通信中斷,踟躕無措,這時聽到了自強巨砲發射的聲音,以為是胡玉公已心回意轉收回了嚴禁射擊的成命,也都相繼發砲還擊,匪砲不得不把火力分散對各砲陣地還擊,這才解除了防衛部挨打的災殃,苦戰了兩個多小時,天色已暗,雙方停止了砲戰。
裝砲連有裝甲掩護,鵲山連有掩體掩護,雖有損傷並不嚴重,唯有位於前埔的湯順華連因為沒有掩體,露天奮戰,傷亡極為慘重。尤其是連部、觀通班、彈藥班、傷亡最重,連長車駕駛夏宜生士官,無線電話務文少清士官等多人,在扛運彈藥時被匪砲擊中,當場死亡,有的送往醫院後傷重不治,有的住院搶救、有的裹傷後返連休養,輕傷的由營部派醫官周蔭石上尉,率領護理士兵到連上敷藥包紮。
最令人感動的一件事是:駐在前埔砲陣地附近的友軍部隊的官兵,很多人不顧生死,冒著砲火自動跑到砲兵連來幫忙扛送砲彈,也有多人傷亡,這種精神真令人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