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鏡有愛深耕藝文見榮景─田增池
作者:肯捨無私
他有一隻健筆,會編輯, 他有攝影專長,能掌鏡, 他捐錢給老家蓋圖書館, 他斥資成立文教基金會, 只為了薪傳文化藝術, 讓「美風」處處流轉。 山明水秀的台東,以景致秀美、民風淳厚而寫成一部後山傳奇,,有人說她是台灣的最後一片淨土,也有人說她擁有寶石的海灣,她的美,常吸引無數的中外旅人前來叩訪,也有眾多的藝術家來欣賞、描繪、謳歌、拍攝,留下無數名作、樂章與詩篇。也許是鍾靈毓秀,所培養出來的民風自然醞釀了地靈人傑,就像台北九份、台中埔里一樣,移居到台東長住的藝術家也很多,他們把台東當作第二故鄉,寶愛珍惜這片人間淨土,其中,田增池田老先生更是相當特殊的一位。 詩書報國殷.傷殘志不
移 田增池出生於濱臨渭河之畔的書香世家,世世代代的勤耕雨讀,養成他自小就愛讀詩書的習慣,七七事變點燃了全國青少年的愛國熱潮,十六歲的他也不落人後,投筆從戎,遠離家鄉,懷著滿腔的幻想和希望,去敲開胸臆中沸熱的一扇人生之窗。接受了黃埔軍校的洗禮,也接受黨國革命的薰陶,穿上了戎裝就成了一個小大人,一員頂天立地的革命軍人,在八年抗戰的洪流中投身為一名先鋒尖兵,黃埔軍事教育的培訓讓他在烽火中快速的成長,南征北討對他而言絕不是形容詞,而是在真正的冰天雪地的北國席地而眠,在花花世界的南都看盡滄桑,一起迎接抗戰勝利的舉國歡騰,一起感受重復河山的光榮驕傲。 不幸的是,和全國人民的傷痛一般,勝利的歡樂果實還沒
嚐到,另一波的戰爭暗潮又在各地缺乏心防的措手不及中悄悄被攻陷;民國三十六年,可說是他人生最黑暗的一段時光,當時他在河北欒縣一場與中共的激烈遭遇戰,兩方的戰力太懸殊,田增池所屬的部隊四面被圍,死傷慘重,連長、副連長等多數幹部都已陣亡,身為排長的他率部力守,就在這次戰役中負傷,左臂以至次整個手掌都被傷,狂湧而出的鮮血染紅了他厚厚的冬衣,他用「出師未捷身先傷,血邊征衣淚滿襟」來形容當時的心情,含恨住進療養院。 後送到北平醫院之後,醫生會診之後認為一定要把左臂整個兒切除才有用,年輕力壯的他當時多麼想保住他的寶貴的手臂,到處打聽有沒有更好的就醫機會,最後探聽到一家德國人所開設的骨科專門醫院可以不鋸臂,
但索價卻高達五兩金子,對一個戰亂中的軍人而言,這筆錢的數字幾乎是天價,讓他燃起的希望再度幻滅;就在他絕望的當口,同行的袍澤們幾乎是個個都把全身所有的家當捐出來給他,一群人七拼八湊的居然湊足了五兩金子送他去求醫,一個多月漫長的醫療過程,他保住了手臂,手掌上的食指、中指、無名指卻成了永遠的二級傷殘。 田增池十分感動於當年的袍澤之情,在兵荒馬亂的時代,他們並沒有棄傷兵於不顧,反而是無私忘我的傾其所有來幫他就醫,使他保住可貴的手臂,讓他一輩子都感恩在心,袍澤間親愛精誠的感情影響他的人生觀至鉅,日後,他之所以會毫無保留的把自己所擁有的全部捐贈給需要的地方、需要的人群,就是因為當年袍澤間的大愛給他的啟示
與決心。 編輯見功力.掌鏡樂趣多 在名額限制十分嚴格的當時,田增池以考試成績優異進入台糖公司服務,一直工作到六十歲才退休,在這段漫長的光陰,他除了本職工作之外,還經常為各種刊物撰寫文章,一隻健筆練就了簡潔、優雅、細膩的風格,無論是六四對仗的仿古駢文,或是寫景寫意的小品散文,都文情並茂而詞意清新,令人激賞;寫而優則編,作品常見諸刊物之後,漸漸文名在外,幾份公家的刊物如:台糖月刊、東影月刊、聯合影藝等的編輯工作,就自然而然的落在他的身上,一編就是十幾年,其中台糖月刊雖是黑白印刷的小刊物,卻能以報導翔實、編輯精致、言之有物而超越其他彩色精印的刊物,獲得經濟部的大獎鼓勵哩! 其實,田增池的編
輯功力並非從事公職後才展現的,早在民國四十六年他就已經領到一張寶貴的國防部軍聞社第一臨教院的特約記者證,多年的記者生涯讓他在文字或政令宣導,在對社會風氣的改善和軍中士氣的提升都有貢獻。 會開始接觸寫作與編輯的幕後最大推動力量在於攝影,退伍之前,田伯伯就已經對攝影產生濃厚的興趣,不論是風景、人文、新聞、藝術攝影都廣泛涉獵,他覺得攝影讓他非常充實,是一種外力協助,使他擁有年輕的衝力和心境,使生活、藝術和思想結合一體,他攝影的唯一律求就是─求美,讓攝影成為一面人生的鏡子,反映出社會百態與時代生活交相輝映,繼而陶冶性情、美化人生;研習攝影之後,他陸續發表了不少有關攝影原理、旅遊攝影的文章,也開始無條
件投入編輯的工作,把掌鏡的樂趣和心得無私地分享給大家,鍛鍊出他的一隻健筆。更值得一提的是,他從民國五十三年考進台糖,到七十年退休,期間用相機捕捉了許多台糖的風光與人文,當時的台東糖廠是全縣最大的地方經濟產業,最輝煌的時期員工高達二千多名!由於當時廠區面貌是禁止拍攝的,所以台東縣立文化中心竟然找不到足以代表這重要的地方產業歷史的老照片,這時身為「老台糖」的田伯伯拿出因編輯《東糖季刊》的工作之便,所拍攝的昔日台糖照片,幾乎讓人為之驚艷,蔗作風貌、鳳梨工廠、老式廠房和工作群像……幀幀幅幅都留下了台糖風華,也讓這一個重要的地方經濟史有了寶貴的最佳見證,令人懷舊不已! 每當台東有活動時,總會看到田伯伯
揹著相紙機穿梭在人群中尋找最佳鏡頭,而台東境內的名勝古蹟、良辰美景,也都有他的攝影行腳,經過十幾年的努力、領會與經驗累積,他的攝影作品已被藝壇深予肯定,得到的榮譽不計其數,如:「太虛幻境」和「石林系列一、二」等連年獲台東攝影學會理事盃攝影獎,「光環舞」獲八十六年美術家聯展入選,「幻影」獲金牌獎、「埡口雲海」獲銅牌獎等,還有聯合影藝的山川組銀牌獎和其他大大小小的獎項,可說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得獎王。 田伯伯不僅在攝影上所得的獎項驚人,還因推動台東藝術文化有成效而先後榮獲台東攝影學會頒發熱心公益獎牌五面,又因擔任光明社區管委會,數十年推動守望相助有成效獲縣政府表揚,八十五年因肢障二等,被推荐參加台灣
省第十一屆「金毅獎」甄選,而榮獲傑出身心障礙人士表揚,同年再度榮獲榮民模範,並蒙李總統召見。 成立基金會.傳播真善美 一生無私貢獻的田伯伯對這麼多的榮譽加身似乎並非很在意,他始終默默的推動不為人知的善行,因為覺得自己讀書少,對教育便十分重視,他常捐款給台東家扶中心獎助清貧的孩子,是長期的助養人;又捐給台東縣肢體殘障協會六千元助學金;也曾經幫助一位遺眷徐德治讀完國中、高中,直到他考取師大;以七千元幫助清寒榮民學生梁佳華等,對經濟能力並不寬裕的他,這些雪中送炭的情誼是更可貴、更可敬的,然而,他覺得零星的幫助力量有限
,應該以團體來匯聚所有有心人的資源,做更多更廣的善事,才能將理想付諸實現。 服務公職四十年的田伯伯,一直認為自己該取之於社會,回饋於社會,於是想成立一個文教基金會來幫助清寒學子,早在民國七十三年他就有這個心願,辛苦的存下了一百萬元,沒想到當時成立縣級文教基金會的所需要的籌備款項下限已提高到新台幣兩百萬元,於是,他開始省吃儉用,一點一滴的攢存籌設基金,苦苦儲存了十二年才湊足第二個一百萬,民國八十五年八月,他把生平全部積蓄的兩百萬元都捐出來,成立了田氏文教基金會,創設獎助榮民子弟的獎學金,後來,他又覺得應該以藝術推動社會風氣,但基金會的經費不夠支付,他又忍痛將自己培養了三十餘年,朝夕相處,修剪、
設計、照料的稀有圓葉榕及羅漢松盆栽,五十盆全數捐出義賣,所得的善款足夠展開藝文活動。 田氏文教基金會不但頒發獎學金給榮民或清寒子弟、提供住院的榮民病患精神食糧,而且也慷慨的捐贈價值不斐的稀有盆栽給史前博物館籌備處,提供文化公園的設計美化;並邀集藝文同好貢獻藝術作品,如書法、攝影等,送給台東榮民醫院做精神佈置,嘉惠病患提升文化精神層面,保持心情愉悅而能早日康復,國內及大陸的書畫家都來共襄盛舉。 對第二故鄉的美風流傳盡心盡力之外,田伯伯對老家的海峽彼岸故鄉也一樣用心,民國七十九年他返回家鄉河南渭南市的南七鄉屈駕村探親,就曾捐款獎勵當地的優秀學子,八十二年再回鄉時發現當地的小學缺乏圖書館,回到台
灣後就將自己的退休金全數捐獻,以三萬五千元的人民幣修建了一座高標準的田增池圖書館,並捐贈了大批的課外圖書給圖書館,當地的民眾都非常高興,對這位田爺爺更是欽佩不已! 田伯伯一生簡僕度日,蒔花栽木,怡情養性,把所有的錢都拿出來為公益而奔忙,為藝術而催生;他不求回報的大愛胸襟,是那般光風霽月,正如他對自我的期許「為而不有,善而不居」前者是做到了奉獻自我,創造服務家鄉和社會;後者更是做了完美的善行,而不沾沾自喜,活得俯仰無愧,心安理得;在坪數不大的田氏文教基金會,我們或可看到一位七十六歲的老先生挺直著脊樑,戴著老花眼鏡埋首擬計劃;或以不靈活的殘指,拍攝出完美的攝影作品;或在小小院落中修剪他的蘭花、棕
櫚、沙漠玫瑰、綠島圓葉榕、蘭嶼羅漢松……你會感動於這樣一位多才多藝的老先生,平凡而踏實的默默貢獻一生,那是我們所遠遠不及的,的確是炬光典範,是榮民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