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餘」是我們的願望,而「年年有魚」則是家庭必備。 民國四十年間,我們五十八師駐防澎湖望安,借宿民宅。我在一七二團二營營部擔任一等看護兵,卻因長期營養不良,部隊流行的關節炎、肺結核、夜盲症、繡球風等病症,我樣樣都患過。那年春節期間,看到民間殺雞烹魚,嘴裡肚裡真是饑「饞」交迫;但望安地處偏僻,不知那兒可買,問過聽得懂國語的房東女兒,居然轉請她的母親幫我煎兩條魚。房東太太一邊說「好」,一邊叨念著:「阿兵哥甘苦啊!」 老太太煎了兩條巴掌大的黑鯛,我狼吞虎嚥地吃了一頓飽,歡喜道謝,從九塊錢月薪中取出一塊給老太太,但她就是堅辭不收,只好將此溫情放在心上。 四十三年間,部隊移防臺灣,
在后里營區整編,我從衛生連下士調升團部副官組中士,辦理業務,生活大幅改善,又有康樂活動;年節時大部隊集合歡慶,康樂隊高唱新年歌,還有已成今日愛國老歌的《山河戀》、《白雲故鄉》、《繡荷包》、《櫻桃樹下》……等當年的時尚流行歌曲。假日發勞軍票,到后里、豐原看電影。重要的是,伙食有了「突破性」的改進,年節菜色中,增加了「紅燒吳郭魚」,也有一點小酒,一掃往昔在澎湖過的那種半邊陲的日子。 四十四年,我到台南九六新村姊姊家過年,包餃子、燉豬腳、小黃瓜調粉皮、皮蛋豆腐,都是山東家鄉菜,但不忘多做了一道當地名產——「清蒸虱目魚」,鮮美別緻,吃了齒頰留芳,至今難忘。 民國四十六年春節假期,部隊在楊梅
高山頂接受基地訓練,各單位準備了節目,像踩高蹻、划旱船、八仙過海、舞龍、舞獅……等民俗遊藝項目,也有兵演兵、兵唱兵等等的雜耍表演;吃的方面進步神速,自己殺豬,分發各單位,除夕的晚餐,更多了一道「墨魚炒蒜苖」,加深了年的味道。 民國四十八年在金門,部隊駐地分散,無法集中過年,也不能團拜,還得時刻注意對岸砲擊;好在戰地發放軍用罐頭、粉絲、豆腐、海蜊子燉大鍋菜,幾個人一組,感覺很豐富。 我因常投稿《正氣中華報》,結識了編輯藺鴻鈞先生,他調任台南中華日報後,由粘振友先生接任;粘編輯自政工幹校五期新聞系畢業,兼任金門縣政府文化幹事,和我年齡相近,談話投機,很快也成了好友,常拉著我幫忙製作海報
、標語,我也向他學了一些編輯常識。那年春節年假期間,我們到金城一家餐館,點了廣東粥、炒青菜,以及「韭菜苔炒魷魚」,飲上一杯高粱酒,互相賀年,在敵人砲火威脅下,度過了別具風味的農曆年。 退伍後,一度上美籍油礦兩用商船工作,吃魚機會如家常便飯,但長年吃冷凍食品,想吃鮮魚也不易。民國五十六年春節期間,航行大西洋上,我突發奇想,天一亮,就順著甲板背風面尋去,竟撿到五條錯「飛」上船的飛魚,儘管肉粗不美,仍請廚師烹調,一起分享了一頓特殊口味的飛魚湯。 內子鄭碧珠每逢過年都會買條幾斤重的鯧魚,取其「鯧魚昌旺」、「魚大餘大」的吉祥寓意。只是無論什麼魚,印象最深刻的,仍是早年在澎湖望安,由房東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