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克難 部隊整編的同時,動手蓋房子,規定每中隊,蓋五間房子,每間房子長約25公尺長寬約10公尺,每間間隔約5_10 公尺,一個小隊一間。每一個大隊之間做一個大操場,操場中有籃,排球場和一個舞台。 那個時候的我只有十八歲,同在一齊的伙伴,都在二十歲以上,乃青壯年期,身強體壯,那個時代的軍人,服從性高,有的甚至死忠於他的長官,長官的話,絕對服從,這裡我再多敘說一些,王佐文將軍所率領的部隊,是屬於桂系部隊(廣西,廣東人)為主,應該大多來自農村,很多人甚至是目不識丁,但是能吃苦,能幹活,能戰,敢拼鬥。兩廣人尤其團結性強,老鄉相遇,無比親切,我之在安徽省當兵,是因為六十四軍駐守在安徽,當時安徽省省主席是李品仙先生,李品仙先生曾做過代理總統,與白崇禧將軍,同是桂系的領袖,六十四軍應該是由白崇禧將軍所指揮的。該軍的官兵,絕大多數是廣西人,許多團,營,連,排級幹部等都非常驍勇善戰,但在無用武之地的富國島上,只好做總、大、中、小隊長之類的,大才小用了。其中也有許多種專業人才,以及我中華民族老祖宗留下來的 當時我屬於文職人員,被分到直屬大隊,直屬中隊的隊本部,不須要去蓋房子,也有大鍋飯好吃,偶而也隨大家去砍伐樹木,上屋頂蓋房子,但大部份的時間,是游泳,打球,釣魚,尋找食物和文書抄寫等工作。 蓋房子之前先行整地,大夥兒年輕力壯,服從性又好,沙灘以上的地,整得平整角齊,再規劃出整齊寬敞的馬路,四通八達,房子的木材來自島上內陸,用之不盡,屋頂用茅草,房子拆掉了再蓋,再再求好求美,木材用最好的材質,樑與柱子間用卯的,茅草改用白籐的葉子,屋頂茅草或白籐葉子,最初是用紅籐固定,紅籐是我們常見繞在一般樹上的紅色的籐子,將紅籐從樹上砍下來後用水泡過,裁成一節一節的,再錘成一絲一絲的作繩子,綑綁草和樑之間,但日久茅草和椰子樹的葉子會長蟲,所以改用白籐葉子代替茅草,白籐代替紅籐,採取白籐和它的葉子時,是非常辛苦的事,白籐是長在水裡的,葉子上長有很多的刺,人要下到水裡去割,這到不要緊,恐怖的是水裡和草裡有很多螞蝗(水蛭)和草螞蝗,草螞蝗會跳上你的身上,一點點大,一會兒就膨漲起來,像個小蚯蚓一樣,越漲越大,頭在你的皮膚裡。屁股卻流著你血,牠是一邊吸血一邊拉血,很可怕,拔掉牠,牠就斷在肉裡繼續的吸血,繼續的拉血,要用手打的才能脫落,一打血就噴出一大片,身上若三五隻,你的上半身全都是血,而下半身人在水裡,水螞蝗同樣的攻擊你,雖然如此,白籐和白籐葉還是要採割的,以後有人想出辦法,進人白籐區之前,全身模上肥皂,螞蝗跳上來也會也會自己掉下去,白籐的皮代替紅籐做繩子更耐用,白籐葉子代替茅草更耐晒而且涼快,又不生蟲。 至於使用的工具,在介多兩公里外的森林裡,有一些廢棄的小火車車廂,以及廢棄的鐵皮,鐵軌等等。也許很多年前,這裡曾有人開過礦,廢棄多年,如今被發現,老兵們有的是辦法,他們用大火燒大樹,將鐵皮放進去熔,再打造成刀斧等等,其中不乏兵工人才,據說槍也可以做,只是沒有槍膛而已,這是後期的事。
說到拉肚子事,當時拉肚子,很厲害,好像是會傳染,主要的是因為初到島上,水士不服,沒有醫藥,營養不良,拉出了白色的,而至紅色的,像鼻涕一樣的東西,一天要拉很多次,很多次就拉得人奄奄的,最後就死了,於是,又有人想出很妙的辦法,上山去捉猴子,山上的猴很聰明,你用籠子,用椰子果的肉誘惑牠,沒有用,牠照吃不誤,但是不進籠子,猴子是有組織的,牠們的行動,是有隊伍秩序的,大猴子一定在前面警戒並準備戰鬥,母猴子抱著小猴子在後面,中間是一群不大不小猴子,如果你人少,牠會攻擊你或者用石頭丟你,嘶牙咧嘴的,很嚇人,但是如果你捉到一個立即斬掉牠的尾巴,牠就不能回去猴群,因為牠沒有尾巴,不同類,其他的猴子會攻擊牠,咬死牠,所以用繩子套住牠,給牠吃腐爛的東西,讓牠也拉出,白的,紅的鼻涕一樣的東西,讓牠也奄奄一息,然後養猴子的主人,就領著牠上山去,牠會找一此樹根之類的東西來咬食,人們也就去挖來煮吃,覺得有效,於是就挖了很多堆在廣場上,誰拉肚子誰就拿去煮來吃,真的也吃好了一些人。還有,上山伐木的人,有的輕微骨折,就將猴子的腳弄斷一支,主人帶牠上山去,牠會找一些樹根樹葉不知名的雜草嚼碎後,貼在腳上,主人將它包紮起來,過幾天就好了,骨折的人也用這種草葯包紮起來,慢慢休養也就好了,他們說猴子是動物裡的醫生,會醫自己的病。我不敢說它是真是假,確實,我熟知的一個老兵就是這樣好的。而各種動物,都各有一些本能可以治療自己,或保護自己吧。用猴子來治病,確是莫可奈何下,死馬當活馬醫的辦法。也可能是我們老祖宗留傳下來的老辦法。 我住的房子離開沙灘只有三,四十公尺,有時整個上午都淘在海水裡,或者去釣魚,介多的海灘是一個弓形向內灣的沙灘,海水漲潮,退潮時大概相差十公尺,灣內就用木椿做了兩個碼頭,伸向海裡三、四十公尺遠,碼頭上就可以釣魚,不過這裡的魚很小,但是是成群的,釣竿放下去,一下子就可以拉一條上來,有時?子?的不是嘴巴,而是嘴巴的外面,老兵們將大樹砍下來,取其一半,將它挖空來做成獨木舟,划到至離岸邊遠一些的地方去釣魚,漸漸地能夠鋸木頭,做成小木船,去到更遠的地方去捕魚,每次都可以滿載而歸,他們有時也害怕遇到成群的飛魚,牠們會飛到船上來將船壓沉。我很懷念在夜半的時候,他們帶回來的一些小小魷魚煮成稀飯,鮮美嫩滑非常味美,在台灣我沒有吃到過這樣的魚,也沒有看見過這種小魷魚,老兵釣小魷魚的方法是用綠色的尼龍繩子,每隔五到十公分繫一條小白布條,用面盆照著燈火,使光線集中於海面一點上,小魷魚就會爬在白布條上,慢慢拉起尼龍繩,手一抖一條小魚就會掉進魚綱裡了,一晚上可以釣一小桶,然後分給大家享用。
我們去打漁,島上的士著越南人也去打漁,我們打完了漁,立即分給大家,越南人卻去睡覺,天亮了,太陽出來了,魚也不新鮮了,甚至有臭味了,他們就運去,離開小陽東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建築物,是一個高高的架子,上面坐著一個大大的圓桶,圓桶之大高度約3 – 5公尺,直徑約8 – 10公尺。將打來的魚吊上去,倒到裡面灑上鹽巴,讓它爆晒,幾里路外都可以聞到臭味,圓桶下裝有水龍頭一樣的開關,開關開開流出來的水裝到瓶子裡去,拿出去出售,大概叫做魚露吧,其味卻鮮美無比。這樣圓桶就有兩三個之多。 島上的越南人的房子很特別。高腳屋,坐臥的地方,離開地面約,一公尺左右,有時更高一些,非常簡單的茅草屋,一家人共一間,沒有鄰居,選擇較為平坦大一點土地,然後將附近的雜草、雜枝等,放火一燒,灑上稻種子,就等待收成,兩三年過去就又搬到另一個地方去住,如法泡之。說起來也是很科學的,因為三年後此地原始士壤已不肥了。 有時坐在沙灘上,癡癡的凝望著大海,大海一望無際,海天連成一線,偶而有一艘商船經過,由一小點,慢慢的大了起來,又慢慢,慢慢地變小, 小,小,小,小到看不見了,這樣的機會不多,一個月能看到一兩次左右,有時能看到法國人的軍艦,在我們的近海巡弋。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今天應該是何年,何月,何日也不知道,也沒有想到明天和以後,明天與以後就好像遠處的商船一樣,遙不可及,有時也會想起母親,哥哥,弟弟,家鄉,和小時候,會難過, 很難過,一想到這類的事趕快去找活幹。 去打山豬,所謂的山豬也是家豬放養的,也許島上曾經住過人家,搬走了以後這些豬就被棄養了,以致這些家豬自生自滅,代代相傳,就變成了山豬,這些山豬是一群一群的,我們在牠們必經的道上,挖一個大洞上面蓋著樹枝樹葉的,待山豬走近時,大家一陣吼叫,山豬即亂跑,一個不小心掉了下去,我們就將牠抬回去分給大家吃,打山牛就比困難,如果知道有山牛蹤跡,大家爬到樹上用標槍射上牛身上,牛會痛就亂撞,撞來撞去到處都是樹,加上樹上的人四面八方的大吼大叫,牛更慌亂,更亂撞,等牛隻撞昏之後,抬回來分食之。 有一天,有兩個人抬了一大蛇回來,有碗公那麼粗,大概10 公分左右,長度因捲在一根長長的棍子上,看來相當的長,因為兩個壯漢抬得很吃力的樣子,據他們說; 他們上山去砍紅籐,紅籐身上的班紋和大蛇身上的班紋差不多,而大蛇一動也不動,他們以為是很好的紅籐,一刀砍下去,大蛇跳了起來,他們兩嚇呆了,閉起眼睛亂砍,結果蛇被他們砍掉了腦袋;於是將牠抬了回來,這可好了,老廣們很愛吃這類動物,好傢伙這下可加菜了。大家大快朵頤,蛇皮則拿來做胡琴和皮鼓。 這之前,管訓處已經和法國人溝通,可以透過華僑買一些必要的物品,我已記憶不清了,好像四年中發過一次薪水,每人15元越幣,15元越幣,大概等於我們現在的台幣50元,拿到了錢也沒有用,因為沒有地方好用。
第六章 活動 在最後一年,處長交給我一個收音機,和一個電瓶,要我每天晚上12點到一點的時候記錄台灣中央廣播電台的記錄新聞,顧名思義,記錄新聞,是讓人記錄的,所以報得很慢,我和黃承俊分工合作,他記第一條,我記第二條,將它們整理後,然後編排,用鋼板刻字,刻兩張,一張正面的是昨晚的記錄新聞,台灣的大事,重要的新聞等,一張是雜記廣告之類的,雜記廣告來自各社團,諸如話劇社,京劇社,粵劇社,歌唱班等等今天或明天或以後的戲碼,在那個舞台,幾點鐘演出,戲碼的內容,或者,介多營區一些公告雜事等等,然後去處本部印發給每中隊一張,紙的大小如同現在的A4紙,報紙的名字叫「介多」我倆被安排在一個最新,最大的舞台的後方,一邊是化妝室,是用來演員化妝之用,一邊是電台(收音機台),連接著後方是一個長長寬寬的碼頭,伸展出海上約5,60公尺,作為木船停靠之用,在這裡我可以偷偷的告訴你,據說當時介多已有能力,製造大型木船,可以裝上淡水和糧食,有意思去到更遠的地方。到了晚上許多人都來我們的房子裡?收音機,那個時候能聽到收音機,可能是最高的享受 各種社團蓬勃發展,兵演兵,兵唱兵,每週最少兩三次,在各個舞台輪流演出,因為島上晚上沒有任何事做,不免無聊,所以去看的人很多,而演的人越來越精練,戲服也透過華僑收集來的,也越來越像樣,越來越華麗。我有一個朋友是湖北人,根本不會什麼京片子,但是他卻唱京戲的老生,有模有樣,字正腔圓,很是到味,贏得很多掌聲.此不過其中一例而已,精彩的節目很多,精湛的演員也很多,有的不比明星差。 運動項目也很多,籃排球,游泳等等,籃排球是用輪流方式,各大隊選出代表參加比賽,然後選出代表和陽東管區比賽,水準相當,不過這類運動只是少數人在拼鬥,大多數人觀看的活動,游泳則不同,因為生活在海邊,每個人都得要會游泳,而且水性要好,游泳比賽很特別,500公尺,設一隻小船,1000公尺設一隻小船,2000公尺設一小船3000 公尺設一隻小船,除了病號一律得參加,要繞過小船,回來才算數,於是大家都在岸邊等著,一個衝鋒號響,大家一齊下水,回來的人必須出示多少公尺的証明以及花的時時間,當年大家都年輕力壯,淘在海裡的時間也多,加上海水的浮力也大,我們可以浮在水面上,像仰睡在床上一樣的休息,隨著海浪漂動,所以1、2000公尺,都是沒有問題的,只是有一次,有一個人跳水下去,只見一股血水冒上來,不久只看見一個人的肺漂上來,那是唯一的一次,被鯊魚碰上了。 我很愛好運動,舉凡籃、排球,跑步等我都參加,不過,成績都不是頂級的。最有趣的事是,有時候少數眷屬,婦女也跑來戲水,她們通常擠在一齊,怕人看又怕水太深,彼此在淺水處相對的潑來潑去,那個時候沒有什麼好的衣服,也沒有奶罩什麼的,全身濕透了,曲線畢露,雙峰踫踫跳,大家圍著看,老兵則呱呱叫,她們就趕快跑了,這種機會很少,因為營區裡的女人很少很少,好像是稀有動物一樣。 有一次我們坐在沙灘上,看見遠遠的海上,很大很多的魚群,向一個方向翻滾跳躍,激起霧一樣的浪花,看來好像一條巨龍在前進,非常壯觀,而且這巨龍在翻滾的時候,身體發出亮光,很久很久才慢慢的消失掉。 又一次在第六總隊的海灘前面,圍了很多人,我趕快跑去看,原來有很多人用木棍撬一條魚上岸,有的用撬的有的用拖的,魚的尾巴上還緊繞著一條很粗的鐵鍊,鐵鍊連接一個粗粗長長的鐵樁,鐵樁直挺挺的打進魚的肚子裡,魚很大,牠的嘴巴有我的兩手排開再加20公分,身體的長度應該有10多公尺以上長吧,我和一個名叫彭韜的朋友還站在魚的身上照了一張照片(那個照相機是從那裡來的,我記不得了)這張照片現在台北彭韜那裡,(他現在何處我也不知道了)據說,有人早已發現那隻大魚,牠漂在水面上不動,只要張口一吸,大魚小魚就會進到牠的肚子裡去,越南人把牠當作神魚,因為有的魚船被打翻了,牠會游過去,人們就爬到牠的身上,牠就會游上岸邊,使漁民得救,所以島上的魚民都非常敬重牠,在我們營區不遠的沙灘邊,就有個像小土地廟一樣的建築,裡面供奉的就是牠們的骨頭) 當老兵發現了,當然不會放過,而且停在那裡又不動,於是通知鐵工場,打造須要的鐵鍊,鐵釘等,再將小船用鐵鍊繫在一起,有水性好的人,下到水裡,雙腳夾著魚尾巴上將鐵鍊,繫在魚的尾巴上鐵釘打進魚的肚子裡,魚就在海上亂飛,小船也跟著亂飛,魚一會兒沉下,小船也跟沉下去,小船浮上來魚也跟著浮上來,如此這般在海上掙扎了好些時間,終於大魚不動了,再由大一點的船去拖小船,小船拖大魚,將牠拖到岸邊,再用人來撬,和拖的。他們將牠殺來分食,據說很不好吃,但是肚子裡卻有很多袋裝黃色的沙粒,他們認為是金沙,也許有一天可以帶回台灣來賣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