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於中國東北,松花江北岸,黑龍江省肇東縣太平村。我有個和樂美滿地大家庭,祖父靜軒公,清朝舉人,曾任官府師爺,於滿清末年移民東北落戶。堂祖父殿舉公與我們同住。父親永增公經營農場很有成就,對工人多方照顧,解決困難,深得工人尊重。我們親兄弟姐妹十人,我排行第八,五位哥哥兩位姐姐,一位妹妹,弟弟夭折。叔父壽山公有子女數人同住一起,全家大小五十餘人。家規甚嚴,尊長愛幼,互助合作,和睦相處,並有不吃煙、不喝酒、不談是非的家訓。我家以耕讀傳家,堪稱書香門第。民國三十四(一九四五)年抗戰勝利後,家鄉被共產黨血腥統治,以善霸罪名清算我家,於三十四年寒冬掃地出門,流離
失所,各奔他方自謀生路,我也開始痛苦辛酸地流浪生活,遠走他鄉。
民國三十四年冬天,我遭受中共以善霸罪名清算,掃地出門,家破人亡各奔他方,那時承蒙哈爾濱市陳姑媽收容,繼續讀書。後因未按中共意圖辦理鬥爭大會,而逃到山裡游擊區,開始流亡生活,不久遭共軍襲擊,子彈擦身而過,打死身邊同學。入夜與尹承謙同學逃離戰場,向南方投奔自由,不幸被共軍抓到與難民一同關進民房,夜間乘守軍睡覺,我倆逃出。白天怕遇共軍,藏於樹林或叢草之中,夜間走鄉間小路,因環境不熟走了很多冤枉路,有時整夜在原打轉,白天整天潛伏輪流睡覺,未有飲食天氣又冷,忍飢挨凍,夜間潛入農家偷食地窖中蔬菜充飢。本來數日行程
,夜間走了兩週到達長春附近,向國軍表明學生身份,被送到難民收容所,靠救濟渡日。
那時流亡三部曲最流行,也是我們現實的寫照,每唱一次痛哭一場。久無沐浴身上生虱又睡地板,混身痛癢,但心中悲傷更為嚴重。後來東北籍的國民參政員王寒生、房殿華、果端華先生等,籌辦松北聯立中學,校本部在僞皇宮,另設四個分校,我們高中部爲第一分校在長春郊區綠園,因陋就簡、勉強上課。學校無經費,全靠校長房殿華先生到處募捐,來維持我們艱苦的生活。每天兩餐菜湯泡紅高粱,米飯吃不飽餓不死,整年不知肉味。夏天沒有薄衣把棉襖棉花抽出變成夏衣,冬天又沒有厚衣,披著僅有的破棉被禦寒權充冬服。東北冬天寒風凜冽,要把窗子空隙糊上,校長找來二十斤麵粉,做成漿糊派同學糊窗子。第二天校長發現窗子未糊,查問結果漿糊被同
學偷吃了,校長聽了心酸落淚連說同學太苦了!那時家人流離失所音訊全無、身無分文又求助無門,每日生活在痛苦之中,只有借努力讀書來暫忘痛苦。如此渡過兩年艱苦歲月又受局勢所迫而投筆從戎,考入陸軍軍官學校,結束了流亡痛苦的生活。
民國三十六年考入軍校二二期,中央軍校首次在東北瀋陽設招生區,我們同學結伴前往,乘車需四日,因無路費,攔軍車搭黃魚(無錢) ,軍人對學生特別照顧,搭車吃住全部免費,據說這次一萬多人報考僅錄取二百人,考完又回到長春等待通知。十月初接到錄取通知,長春已被圍無法出城。一日東北行轅參謀長趙家驤中將,專機到長春視察,我立即到城防司令部請求協助搭機,因司令爲長春軍校連絡主任,參謀告知需要購票東北流通券五萬多元,真是天文數字,患難見真情全校師生慷慨捐助,湊足錢讓我購票。夜間登機,是軍用運輸機,都是軍官,只有我一個窮學生,當時正飄雪花我的破褲子已露膝蓋。到了瀋陽把我送到青年會館,雖然免費但無寢具,第
二天起早趕到火車站報到,剛好趕上出發。招生主任龔如松上校令我脫帽並理光頭,問我爲何未刮臉,我說越刮越長,他說你就越長越刮,招生團從營口乘海宿號出發,經上海漢口均上岸觀光,到重慶換汽車到成都。入伍是在雙流機場,抗戰時留下的簡陋營房,機場做爲操場每天剷草,我兩手起泡流血。校本部在成都市北教場,看晚會要到校本部,來回行軍三十公里,晚會席地而坐,晚會後在原地休息,半夜行軍回雙流,天將亮接著出操。
成都是個盆地悶熱潮濕,早晨濃霧寒風兩手生凍瘡,因悶熱潮濕而非常痛苦,三個月入伍期滿行軍到青城山,往返七天走鄉村泥濘小路,那時穿草鞋出發時,我帶了七雙,一上午穿光,而後赤腳走路。因爲泥漿很深,腳踩下,抬起來時草鞋就不見了。下雨而地面濕晚上不能好好休息,到了青城山只想睡覺,無心觀光,僅知青城天下幽是道教聖地。回程走路在睡覺,聽到鋼盔撞擊聲知道已停止前進,有一次過橋時,一位同學睡夢中掉到橋下。
我入伍期考試科滿分,我被按志願分到砲兵科在西教場,砲兵有三個中隊,我是第二中隊第三區隊,區隊長李湘津中尉,對我很好,他曾說他下部隊當連長要我當副連長,後來聽說他是共黨幹部潛伏在軍校,中共進入成都他當了公安局長。砲兵分驛馬牽引與汽車牽引砲兵,我從小騎馬開始學騎馬,南方同學從未騎過馬這邊上去那邊摔下來,一天下來腰酸背痛,而且屁股磨出小泡破了出血褲子磨擦甚痛,那時沒有繃帶,僅用郵票貼於傷處,以減少磨擦,有的人開玩笑說集郵把四方聯貼在屁股上,南方同學家在自由區,爲了要同學多寫信回家寄來很多郵票。馬術練好以後,再學汽車駕駛,我在野外演習時都喜歡當傳令,可以騎馬跑來跑去。三十八年二月十二日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