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國家到大陸去吃苦幾十年,回來以後不聞不問、自謀生路,我的心在流血啊!」
談起自身遭遇,年近九十的馬祖薰不禁感慨萬千,宛如電影情節般的坎坷命運,卻是他真實的人生經歷。
1935年生於山東日照,由於祖父經商,馬祖薰兒時家境富裕,卻因後來遭八路軍鬥爭而家道中落,戰火下,十多歲的他和哥哥也成了流亡學生,跟著濟南第一聯中向南遷徙。
跟著學校從青島出發,行經杭州、南昌、再到廣州,超過兩千公里的路程,再苦再累,馬祖薰仍珍惜能讀書的機會,不料1949年7月,當師生們抵達澎湖時,適逢七一三事件隔天,馬祖薰的哥哥因此被強迫當兵,他則進入澎湖防衛司令部子弟學校,一邊讀書,一邊接受摩斯密碼等特殊訓練,不久後就被送到臺灣成了情治人員。
「我被派到萬華保密局工作,沒多久就叫我去大陸執行任務,當時簽了一張單子,上頭有一欄『受撫卹之人』,寫著二哥的名字,我當時心想,要活著回來大概很難了吧!」馬祖薰說
1952年,包含馬祖薰在內共20名特工,被秘密載到甘肅省南部的朗木寺,主要任務是負責邊疆地區各個反共救國軍之間的通訊工作,只是到了當地才發現軍隊人數過少,自己根本派不上用場,於是馬祖薰便跟著游擊隊生活,不料半年後,卻在一次行軍途中,遭解放軍俘虜。
「我被押到蘭州關了四個月,他們解放軍問什麼我答什麼,反正是順從了,萬一將來被槍斃,總會有個告示出來,也許能傳到我家人的耳裡。」
那一年,馬祖薰22歲,儘管被解放軍抓起來,但由於在大陸沒有實際執行情報工作,最終獲得無罪釋放,同時被安排到安徽巢縣的園藝場做勞動工作,自此,他便與臺灣斷了連繫,還在當地娶妻生子,一待就是數十年,卻沒想到,1966年的文化大革命,讓他過去的身分遭到起底。
「我帶著個大高帽子,胸前掛著一個大牌子,上面寫著『國民黨空降特務』
被抓去遊街啊!也是那時候,我太太才知道我特務的身份,跟我離婚、帶著孩子走了。」
在那之後,馬祖薰忍辱度日十多年,直到兩岸開放後,位於臺灣的二哥前來探親,才想辦法讓馬祖薰恢復了國籍,只是回到臺灣後,卻無法享有軍人的待遇。
「軍事情報局不給我辦退伍,說句實話,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我在大陸那邊不是個好人,在臺灣這邊也是,情報局裡面的人講,『你為什麼不死啊,你死了不就沒事了嗎?!』」
為國家出任務,到頭來卻換得如此遭遇,不甘心的馬祖薰,花了兩年才爭取到榮民身份,期間也梅開二度,與自己家鄉的舊識再婚,兩人於1999年住進了桃園榮民之家。
一輩子在夾縫中求生,面對自己的遭遇,馬祖薰顯然心有不平,但如今年事已高,他只想和太太好好頤養天年,撇開過去的種種,平靜度日已是最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