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孫越先生,能否請您描述一下,您小時候家裡的人口數及生活情況? 答:我的祖籍是浙江餘姚。我的父親跟母親結婚後,單生我一個,我沒有兄弟姐妹,我很羨慕有兄弟姐妹的人。 我的童年生活跟一般的孩子不太一樣,是屬於那種燈紅酒綠的。我童年去過的地方,都是兒童不宜的,像是鴉片煙館、妓院等,當然包括戲院、電影院,還有跑馬場或是賽狗場這些地方。童年對我來說,是中國的30年代,我所居住的那個大城市裡,被人家看到最浮面的那一層,就是那種花花綠綠的事情。 其實,我的童年滿孤單的。你想想看,一個孩子在那種成人的社會,而且是在一個完全不健康的成人社會裡,其實是蠻孤單的。如果我說,在那裡
能找到一些生活上的趣味的話,我想是進入戲院吧。我不只是從前邊的門進去,給了票後坐座位,我們進戲院多半是先從後邊進去,跟那些主角、配角講話,也看著大人們跟他們的互動關係。 我對後台生活有很大的憧憬,那是我吸引的地方,我喜歡看他們上台前、下台後形形色色的樣子。學校的生活對我來講,刺激不夠大,因為看了這些刺激的,覺得大家在那讀書的感覺,都不夠成熟。我就是在這樣的一個環境裡,從小學到中學,直到母親去世。那是我15歲那年。之後我的生活有很大的改變,那就是必須要思考:將來要怎麼辦。因為,我們母子被父親遺棄好多年了,這種情況下,我過了一段必須要想將來生活的階段。 所以,我16歲時從了軍,當時考的是青年遠
征軍第208師623團。我們報到後一個星期,青年遠征軍的「遠征」兩個字就去掉了,變成青年軍208師,623團也變成第三團,後來又改成第四團,團長是曹純東將軍,後來聽說在國共戰爭中被共產黨打死了。 軍中的生活,對我一生的影響非常非常地大。第一,是團體生活,身在一個團體中,學到共同一致、紀律以及互動的關係。還有,就是所謂的階級服從。這些都蠻重要,但都遠不如讀書對我來得重要。因為我周邊的一些人,他們都是流亡學生。有些因家裡是地主,共產黨來了,他們被掃地出門;有的則跳牆就跑了;有的是家在天津,糧盡彈絕,沒有接濟;但是他們卻一直不忘讀書。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從他們身上看到讀書的重要,於是我開始讀書。
我讀的書應該說從讀話劇劇本開始。那時候有一本雜誌叫做太平洋月刊,其實是本左傾的刊物,搧動高中生、大學生投入共產黨,但那時候我們都訂這些月刊,也是從那時候開始讀書。 問:請問您當初是如何進入青年遠征軍的? 答:是用考的,我考了三次才考進去,第一次體重不及格,第二次也不及格,第三次我向家裡開米店同學借了兩個砝碼,擱在口袋裡,才通過體格檢查;之後是筆試,考的是國文、歷史,還有一般常識知識性的東西。 問:您剛剛提到您小時候常常逛戲院,請問您是否也有上台演出的經驗呢? 答:有!有!好像很自然地,從幼稚園、小學說相聲,中學演話劇,都有參加學校的社團演出。 問:請問您一開始接觸話劇的啟
蒙是什麼時候?如何開始的? 答:正式演舞台劇應該是在1949年8月22號,進入當時的裝甲兵水牛劇隊。 問:能否跟我們介紹一下,您在軍中的職務調動? 答:其實我做的軍種蠻多的,我先在青年軍,後來在裝甲兵,裝甲兵之後進入海軍陸戰隊,海軍陸戰隊之後進入空軍警衛司令部,再後來則到陸軍的80軍,後來改編成陸軍第10軍。 823砲戰後,我被調到陸軍總部,最後被調到空軍總部,任國防部編制內聘僱人員空階中尉三級。那時候我們的待遇,中尉等於陸軍的少校待遇。我從軍都是在話劇隊。 臺灣早期的軍民同樂晚會,或是一些寓教於樂的舞台劇演出,最好的演員都是在軍中。我們的隊也算是最好的團隊,曾經獲得一次、還是兩
次國軍康樂大競賽金像獎,因為那時候好手都在我們隊上,那種感覺很棒! 在軍中演職業的舞台劇,我大概演了14年,後來忍痛離開軍中和舞台去拍電影。 問:您當時進入劇隊後,是否有前輩帶著您學習演技? 答:小蘿蔔頭看著人家,只學到規矩!我並沒有在他們身上學到演技,但是我學到了規矩。我的第一齣舞台劇導演叫做王凡,他要我不要亂動,舉手投足都要有目的。他說,如果他不能帶出我的感情,不能帶出我的意願來,我就不要動,要我收斂從前自以為是的演戲亂動的方式,變成規規矩矩的演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