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當時是什麼機緣進入劇隊的?是否有哪位前輩看出您有演戲的天賦? 答:天賦不敢當,我只是有興趣。這樣講吧,我是不小心進到軍中的職業軍團!那時候我在衛生隊,隊上的人都是從上海來的,都是隊長的皇親國戚,什麼表弟、表弟的同學,都是一群不喜歡讀書才到軍中的人,正好我負責管他們。有一天大家都在哭,我就問為什麼,他們就說大家想家,有家回不去,不能回到大陸。於是,我帶著他們到梧棲吃飯喝酒,喝到半醉的時候,咦,遠處燈火通明,好像是在開晚會,當時我很興奮,旁邊的人就慫恿我,而我就上台表演。 後來我忘了這回事,回去就睡著了。過了兩天,我們的長官找我去,讓我到話劇隊當隊員,對我來說是
意想不到,等於是一個寶貝從天上掉下來,或者是期待已久的一個好事輪到你了,那種感覺很棒。 我帶著自以為是的驕傲心情進入話劇隊後,我發現,如果要想成為一個很好的真正演員,還是要讀書。那時在臺灣,不管是軍中或是社會上,有很多禁書,我讀了很多很多的禁書,包括俄國表演藝術家史丹尼斯拉夫斯基的表演體系,這對我的幫助很大。 我最懷念舞台劇的生涯,是在台南。在民國42年到47年,我1年平均可以看兩百場左右的電影。我看的最高紀錄是在高雄,41年到42年這1年裡,我看了兩百六十幾場的電影。這中間還包括要排戲,要演出,還有連看電影的錢都沒有的日子! 一天看五場是很自然的,我們老早就跟伙夫講好了,給我留下飯。我
那時候在話劇隊當隊副,其實我年紀不大,但我21歲就當話劇隊隊副。我讓伙夫給我預備一盤冷飯,留一個鹹鴨蛋,晚上等五部電影都看完了,坐著牛車,看著天上的月亮及一點一點的星星,回到營房吃冷飯和鹹鴨蛋,好棒!那種感覺真的很棒!真讓我懷念的是在台南的那段時間,讀書、看電影,排好戲、演好戲、談戀愛,哇!真的太棒了。 問:除了讀書之外,您是否有其他方法加強您的演技? 答:其實很多事對我來說,有興趣做的時候都不算太困難。我覺得,在我眼前的榜樣很多,1950年代的電影,第二次世界大戰剛剛結束沒幾年,義大利、法國、還有英國的電影都在復甦,日本的電影也在復甦,好萊塢的電影則給大家帶來了很多的夢想,變成美夢的
製造工廠,也可以宣揚他們的國家多麼富有,那時,我確實看了很多好電影,不一定是彩色的電影,黑白的占了很多,好電影就是經得起千錘百鍊,50年後、60年後再看,經典之作就是經典之作。 問:您剛剛說您是忍痛離開軍中的話劇隊,為何您會這樣形容呢? 答:我想對於一個從事舞台表演的工作者,他知道怎麼用自己的肢體、用自己的聲音來表達他所扮演的角色,那是一氣呵成的,要經過不斷的排練、體驗,才創造一個角色出來。但是拍電影,對我們來說實在太簡單了,你只要記住鏡頭裡頭「卡」以前的情緒跟動作就好了,何況還有場記幫著你記,所以電影對我們來說,不是很困難的事情。 問:既然您比較喜歡在舞台上的表演,為何會想從舞
台劇轉到電影呢? 答:因為舞台下沒有人了,人家都跑到電影院看戲去了。這也造就我後來想辦法進入電影界。 從前演戲都是好人、壞人二分法,壞人一定斜眉豎眼、歪戴帽子。我有次演出小說家尼洛的中篇小說他本名叫做李明,那篇小說叫做故鄉劫,原本叫近鄉情怯,我扮演一個農村的共產黨幹部。 我先跟導演張曾澤討論,我說你這個角色要不要放手交給我來演,完全信任我,我說我把他當一個人來演,規規矩矩的來演這個角色。後來就這樣拍出來,對我來講,這是我的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