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我在船上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不讓這些人浪費,我是一個非常節省的人,船上的油漆每一點每一滴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錢,不可以隨便浪費。軍隊如果浪費就對不起別人,我那時要求絕對不可以做這種事情,海軍這幾條船當時只有我的船型發白,沒有打油,這點我不講大話,我不能隨意揮霍老百姓血汗錢。我的船在海軍裏出去打靶、出去反潛操演,第一考慮就是叫我的船去,要是接待長官的話就砸鍋,我覺得這不是一件丟臉的事,反而是做事被人家肯定的表現,我帶過人都對我很有信心,有次從基隆回來,那時我在天山軍艦當艦長,風浪非常大,船晃得厲害。天山船不一樣,後面有個很大釣竿,晃起來特別厲害,我坐在駕駛臺,開船時我
喜歡穿件紅色套頭毛衣,坐在那邊,我也蠻擔心,因為晃得厲害,晃到好像都回不來,非常緊張,然後看指針晃到40、45、46,全船都沒聲音,大家都不敢講話,小兵就有個帶電話抓起我的椅子,問回不回得去,我說沒問題,跟著我一定可以回去,其實我心裏有點發毛。這船很老而且構造跟別人不太一樣,我們後面有一根大釣竿,從金門回來時偏風,金門回馬公是135航向,是偏的,晃得很厲害。到了黃昏,終於看到赤子尾燈塔,心裡放下一塊石頭,終於到家趕快開進去,要跟著運輸艦,運輸艦走得慢,跟在他後面不能開快,而且那種場合也不能開快,因為晃得更厲害。我們進馬公,那個小兵好痛苦,船晃到靠碼頭都沒有人講話,安安靜靜都去睡覺。我記得有時候
在那駐防,從金門護航換防的中字號回高雄,中字號艦艇上都是我的同班同學,我在天山時是護航他們,像是趕羊一樣,有時候跑到最前面帶他們走,有時候跑到他們左邊,有時跑帶他們右邊,隨時要注意四邊的安全,怕會有潛艇。中字號設備比較差,隔半個多小時一定會打燈過來問船的位置。我就把位置告訴他,因為我的船設備比較好,有雷達,就這樣一路帶隊,四條中字號這樣趕趕趕,趕到高雄港口,然後一條條進去,我們在外面巡邏,等他們進去之後,都半夜快一點了才到高雄,他們基地在高雄,進去以後,我們基地在馬公,還要回馬公。眼看家就在這下面,就是回不去。我是到馬公駐防,真正的基地是在基隆,好不容易回到基隆,就好像過年,大家都很高興,基隆
離左營遙遠,一個月只有七十二小時的假,是用小時來算,所以說很辛苦,但是現在回想起來,我在那船幹了兩年,回想起來很驕傲也值得安慰。有次過年,我跟護航總司令鄒堅到烏坵勞軍,他從基隆出來坐驅逐艦,我兩條三字號從馬公出去護航,前面的旗艦是玉山三十二號,我是天山,跟在他後面。然後到烏坵,那個風浪不得了,結果鍋爐前的油櫃裂開,油就噴出來那是很緊急的事情,輪機長很聰明,馬上把前面的爐停掉,然後把油轉到另一櫃,把油抽到別的櫃子去,然後整個清乾淨重新點火。這時旗艦發現我們速度減慢,打電話叫我們加速跟上,我說現在前爐故障熄火,只有一個爐,本艦沒有辦法加速,那戰艦長嚇死,可是沒有辦法。搶修完跟著回馬公已是第二天清晨
,第二天總司令到馬公請這些艦長吃飯,艦備長就告訴他說這個艦長就是昨天護航總司令的時候,在前線只剩一個鍋爐運作,總司令聽了很高興。海軍就是這樣子,很有這種同舟共濟精神,有時回想這些老的弟兄、老的官兵,大家感情特別好,是因為經過很多風浪的洗禮,會覺得這份感情、這份緣份,得來不易,有些事蠻值得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