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您是何時退役?您退役的軍階為何?退役的原因為何? 答:50年退役去修曾文水庫啊!退役時是中士。我們從韓國回來,規定時間到了,我們回來是兩年兵役,我們延長了六年。共產黨跟聯合國提意見,他說臺灣韓戰回來規定兩年兵役,弄到五、六年不叫人退休。共產黨在聯合國大會攻擊臺灣,最後我們通通都退伍下來了,韓戰回來的通通退伍下來了。他參加聯合國他有權利,他是聯合國理事會,五個國家在管的。 問:您退役時的心情如何?對未來有規劃嗎? 答:不退役不行啦,那個時候我們一個營通通退休下來,下來通通修曾文水庫。修曾文水庫是輔導會命令下來的,歸陸軍總部管。
那個時候我們做工,在曾文水庫挖泥巴,把山的泥巴挖下來。 曾文水庫修好了,我們又到台北修兵工廠門口那條馬路,三張犁到松山那條馬路。兵工廠門口那條馬路,原來一邊是一條線,增加成兩條線。 問:請您跟我們描述一下在曾文水庫工作時的情形。同事背景如何?有沒有讓您印象深刻的事情? 答:一天,早上六點鐘吃飯,吃完車子把你拉到裡面去,中午拉出來吃飯,晚上回來吃飯。一天一百塊錢,一個月三千塊錢,扣保險費、扣吃飯的錢,剩兩千多塊。我們整天就是挖山的泥巴,水庫要修水壩,挖山的泥巴,通通挖下來。挖下來有水啊,洗乾淨用水泥灌實,不灌實水就跑掉了。我們是一起從韓戰回來的,兩個小隊,都是韓國回來的,小隊長、分隊長
都是一樣韓戰回來的。工程意外沒有。那時候我們隊一個老廣,也是韓國回來的,他爬到山上一半昏倒了死掉。他有心臟病,爬高暈了,就完了,還沒爬到山頭一半,完了、翹了。那個時候沒什麼,做工就是了,沒有辦法。你不做工就沒錢了,做一天一百塊錢。做一個禮拜,有錢了,就跑出去跑到台南來啦,錢用光了,又回去做工。做工跟當兵一樣,有小隊長管你,有分隊長管你,分隊長跟班長一樣的,一個班十個人,一個小隊五十個人。 問:已經不在軍隊裡了,有沒有機會接觸臺灣人? 答:那個時候很少啦!到金門去的時候在台南接第一批本省人,我們通訊班就接了五個,砲班接了十幾個,一個砲班十一個。一個砲班總共十九個人,駕駛兵、正副班長通通一
起算,十九個。那時候一個班,臺灣人六、七個。 問:您在曾文水庫工作多久? 答:做了兩年半。河壩修好了我們就搬到台北去了,到台北修基隆路。三張犁,兵工廠門前那條路,一直到松山飛機場那條路。本來是單線,修成兩條線。修好了,最後要到關山,關山去開通關山馬路到玉井。台東那條馬路,關山啊!山線,我沒有去,我寫個報告就下來了。我向隊長寫了個條子就下來了。我民國50年修曾文水庫,54年修台北那條馬路,修了兩年修好了,修關山那條路我沒去。大概是56年的時候。 問:為何您不參與關山的工程? 答:山線啊,你把這一段修好了,這一段一段修啊,這一段修好了往前搬,這路不好走,都沒有路的。用繩子綁著,用繩
子吊著打洞,三個人打個孔,一天打三個孔,用炸藥炸。有好多人炸藥一炸就一起滾到山下去,屍首都找不到。好高啊!台東那個關山,玉井到台東關山那條馬路,都是山線。我就離開輔導會。 問:您離開輔導會時,對未來有何打算?後來的經歷如何? 答:我就回來這邊佳里養雞,養那個生蛋雞。養了五年半我不養了,就跑到佳里鐵道過去那邊希順食品公司,去做汽水。那個工廠現在關閉了,現在沒有做了。工廠做十一年,一年還差十七天,一年的勞保錢也不給拿,只給了十年的錢。六十幾年退休。 問:您養雞養了五年多,這段時間有沒有印象深刻的事情? 答:那段時間中午休息一個半鐘頭,起來就推一個輪子的那種車,就去撿蛋,用那個木箱子
撿好拿回去過磅,一個箱子45公斤,帶著稻殼、箱子一起45公斤。晚上十二點鐘,台北運蛋車來,我要起來開門,他來拿蛋送到台北去。現在都是用塑膠箱子,以前是用木頭的箱子。禮拜六就裝雞大便,用裝飼料的袋子裝好,禮拜天早上就把它推出來推到馬路上。還有洗水槽,雞那個水槽用瓢子倒的,用這麼高的桶子倒的,現在不用,現在都是自動的,接馬達,雞過來就可以,現在就是洗馬達,洗水槽。 那時住佳里,養雞的時候住在老闆家裡面,老闆他有房子住。做汽水工廠時,我在佳里是租人家房子住,那時候老百姓老房子三十塊錢一個月,很便宜,一個月三十塊錢。那個老房子就跟現在三股村老百姓舊房子一樣的,沒有人住的。我還要到佳里去打玉米,打了還
要拿回來,拿回來還和著飼料。我們兩個人,早上把雞餵好了,就到佳里那裡有個打玉米的機器,打好了,兩個人推回來,一次推四包,推回來,推個三次。推回來就攪拌,這邊有個攪飼料的機器,攪拌好就裝好,裝好就推到雞場去,就餵。那個養雞的錢很多,比在榮工處多。那時候開始進去,老闆一個月就給我五百塊,最後升到一萬二千塊。 問:您為什麼要離開養雞場? 答:後來我到希順食品公司了,養雞沒有禮拜天啊!沒有禮拜天,過年只有春節休一天假,老闆娘餵! 問:您從汽水工廠退休之後,還有從事哪些工作嗎? 答:我工廠裡面退休之後就休息了,我就到新營輔導中心辦手續到我們這個榮家來。新營輔導中心那個渾蛋,他非要叫我們韓
國回來的到三峽去報到。早上六點鐘我就坐到佳里,跑到佳里欣南客運到了新營去,坐了公路局的客運到桃園。已經十二點鐘了,吃個飯在桃園買三峽的票。三峽下車了叫計程車,一百塊,回來一百塊,總共兩百塊。結果我去找我們隊長,我說:「報告隊長,我們韓國回來的非要來你們這報到?」他說:「沒有這回事啊!輔導會沒這個命令。」我說我到新營去報到,說要到佳里榮家,他說不行,說我們韓國回來非要到你們這報到。隊長說:「混蛋,輔導會沒有這個命令下來,哪有這個命令規定啊?」結果我叫我們隊長寫個條子拿回來,第二天我就跑到新營去找那個辦業務的。找到那個主管,新營輔導中心有一個專門管的,我說:「你看,我在三峽我們隊長寫的條子。輔導會
沒有這個命令規定啊!非要我們韓國回來的到三峽報到。你們辦什麼業務啊?你給我們找麻煩啊?桌子給你翻掉,王八蛋。」他就給我對不起,我說:「對不起,我跑了一天,他媽的,花了一千多塊,對不起。」結果我找到一個頭,新營輔導中心的,有個專門管他們的,我說:「找你們主任來。」他問我:「什麼事?」我說:「我們韓戰回來的,來你們這辦報到,報到我要遷到佳里榮家,辦事的人說不行。輔導會沒有這個命令規定啊,你當我們好欺負啊?我把你桌子轟掉。你們吃飯吃哪裡的錢?還不是吃我們榮民的錢?」他那個主管就說:「對不起!對不起!」我說:「我到台北去找輔導會,叫你們回去吃自己。」 後來80年7月1日,就到這裡來報到了,就住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