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漸寒的初冬,只要有大太陽的日子,我一定要把被褥搬出來大庭院裡曝曬,這樣藉以乾洗消毒一下,而且使用起來也舒適很多。 每次把那床救濟的棉被拿出來曬時,就會想起剛到台灣時的窮困境況:每餐吃的是蕃薯摻米煮的主食,小魚干、豆腐和蕃薯葉佐食,身上穿的更是捉襟見肘、住的是茅草屋頂、泥土磚牆。每個孩子乾瘦得不是週身的瘡疤,便是滿頭的蝨子,或是滿頭的白癬;每天赤腳走路上下學,連買一枝鉛筆都是十分地艱難(削短得不能手握時,尚且要套上毛筆筒以延長它的長度,一直使用到最後的那一點鉛心而後己)。想想近二十多年來的物質享受,真該知褔、惜褔啊!因為這是政府領導的方向正確,全國同胞胼手胝足所奮鬥出來的成果。所以,這床由
米白的顏色已經變成黑黃,甚至有一些毛球的救濟棉被,我對它依舊是情感深厚。想到民國四十三年的冬天,外子下班時當離家門一段距離便大聲報喜地吆喝著說:「吟啊!今天我抽籤抽到美國的救濟棉被了。」那種意外驚喜的表情,直到今日仍然深深地刻印在我的腦海裡。那雪白的被套在物質十分貧困的日子裡,我已將它替子女裁剪成衣服,而僅留下這床保暖的棉被。 時至今日,雖然我們搬過好幾次家,而且家中早已購買了十多張嶄新的、高級的棉被了,唯獨這張救濟的棉被,我始終都捨不得丟掉它,仍然留在我的身邊,永遠跟著我,好讓我永遠不要忘記四十多年前的那段物質貧乏,生活艱苦的日子。 後記: 民國三、四十年間,因為大戰方酣,物質十分缺乏
,尤其甚者,我中華民國遭逢內亂外患達十餘年之久(民二十六年至民三十九年);撤退台灣以後,民不聊生,不僅政府很多的需求必須依賴美國的援助,就是人民日常生活上的所需,也十分需要美國的協助,例如奶粉、奶油、玉米粉和一些禦寒的衣物,在當時那樣困頓的年代裡,實在是非常需要,而有價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