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母彭淑英民國18年11月1日生於臺灣省新竹縣關西鎮客家村落,因外公擔任警察工作,家母出生後便隨外公一起住進警察宿舍,這是一個物質匱乏、精神富足的年代,因時代及環境使然,雖是生活拮据但人和人之間充滿著人情味,互動頻仍、宛若家人,時下人們少欲勤奮、知足常樂,在此大環境下身為長女的家母自幼即需勤於家務、奉上持下,因此培養出刻苦耐勞的個性;外公擔任警察期間,因其樂於助人的個性,亦常默默行善、暗助所需。
家母畢業於新竹女子初中,自幼聰敏好學、多才多藝,除了善於傳統女紅烹飪,並精通時下各種常用語言,更白話而言,就是講日語像日本人,講國語像外省人,講台語如本省人一般;其專業是洋裁縫紉、手製女裝,當時在西門町的店名是女王裁縫,許多達官貴人的夫人是店裏面的常客,像當時宋長志先生的夫人,就是常客之一。經歷日據時代的臺灣,仍處於重男輕女的時代,能讀到女子初中已是十分不易,母親又身為長女,在外公退休後肩負起主要的經濟責任,裁縫店的收入除了養家糊口之外還能供弟弟就讀大學;就是因為能力太強,因此到了卅多歲才嫁給了父親。
家父胡家槐民國16年7月21日生於安徽省鳳陽縣,畢業於海軍官校40年班,原於青島就學,民國38年隨國軍轉進來臺,民國48年參加金門823砲戰,63年於三軍大學擔任上校教官時退伍。家父於33歲時與家母結婚,育有3兒1女4個小孩;早期軍人待遇微薄,記得母親曾說,父親少校時一個月薪資才三百多元,大哥請褓母費用連同奶粉錢,一個月就得花五百多元,入不敷出(還好不足部分,靠母親縫紉所得貼補);雖然如此家父受傳統中華文化影響,亦常見父親對於急難救助、受災貧戶慷慨解囊,並常捐款助印善書,如華陀仙翁秘方-果菜療病法及了凡四訓等善書。隨著小孩年齡漸長,學業所貲、與日俱增,家父退伍後持續就業,於美鶴輪海運公司擔任輪船大副職務,每次航程均得花上半年以上,不幸於民國70年5月12日航行期間因檢查貨櫃化學物品外洩中毒,送醫不治,於新加坡過世;父親過世時,我及妹妹(雙胞胎)僅就讀小學4年級,還在懵懵懂懂的青澀階段。
受家父驟逝影響,父親五月過世,二哥為減輕家庭負擔,隨即轉學中正預校並畢業於海軍官校,二哥則與父親相同,皆於國防大學(前身為三軍大學)擔任教官時退伍,大哥則就讀政戰學校;家母身兼父職撫養我們長大,家母個性、老實敦厚,凡是皆以身教來教育小孩,我自幼到成年未曾見其動怒生氣,亦未曾見其與外人有過爭吵,這使我想起北宋大儒程明道所說:「人之情易發而難制者,惟怒為甚,第能於怒時,遽忘其怒,而觀理之是非」,這句話體現在家母身上表露無遺。
國中畢業後,妹妹考上北一女,我則就讀陸軍後勤司令部技術生訓練班,家母為虔誠的佛教徒,在家時即常親近承天禪寺廣欽老和尚及北投農禪寺聖嚴法師,法號傳福;並將佛理躬蹈於日常生活中,所謂「行亦禪、坐亦禪,語默動靜體安然」,在長期佛學薰陶之下,於民國76年家母在家人的祝福下跟隨美國萬佛聖城的宣化上人於花蓮剃度出家法號恆醒,出家後跟隨師父至美國萬佛聖城修行,嗣後返回臺北道場,因老家可供修行,家母便以家中佛堂為道場修行直至往生;家母除了嚴守戒律外,閒時便會閱讀佛書及念佛,日日如此,見有人需要幫助從不吝嗇,於民國91年1月診斷出罹患肝癌 ,短暫進住榮總後出院返家,同年3月20日往生,家母生病期間,我則有幸在旁照料,雖其行動緩慢,其隨身衣物依然不假手他人,親自清洗,往生當日,家母已拖著沉重的步伐,親自清洗隨身衣物,走回房間之際,我見其步行困難,上前攙扶其手,被其撥開,家母邁著小步慢慢走回房間後便往生了,這是我見家母最後的身影,家母雖然不在人世,但其慈悲喜捨精神已深植並長存子女心中,永存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