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十幾年前,可說是全臺灣最早從事眷村的田野調查工作。後來沒再繼續作下去,因為我思考一個人會作不好,後來就把我的經驗傳承給他們(潘國正、擎天自強協會)。那時候有一半的眷村我都跑過,當時訪問南京中眷村的時候就發現到,先生是廣東人,太太幾乎都是蘇北人。當時部隊在那裡整編,就娶了蘇北的姑娘。陸軍比較慘,規定營長以上官階者,才可以攜家帶眷,以下的就靠自己。空軍就不一樣,只要士官就可以,空軍一個士官的待遇比一個陸軍的連長好,當時我父親是空軍上士,而且空軍撤退定先撤眷屬,後軍隊才來,他一定會先安排的。他安排大隊長的人,先把眷屬帶來,通常時間夠的人就坐船來臺灣,最後來不及的人就坐
飛機。我還去找來臺灣每個眷村的遷移記錄,透過戶籍謄本。當時要申請眷村繼承,他不給申請,因為我身分證裡頭寫的是「四男」,要我先證明前面的三個人放棄權利。辦理單位很妙。辦理單位很妙,那叫我爸爸證明,我爸爸走了,他反問負責的人呢?我說也都走了,我就把我家在臺灣搬遷移過的眷村證明全部找齊,最初在臺灣立戶口,每一次遷移都找出來給他看,我遷移的都是眷村。才知道我家是民國38年12月20日在臺灣落籍落戶的,12月25日設立戶口,否則到現在我都還不知道。空軍一定是眷屬先撤退,這裡涉及到第一批眷村。經過我的考據,第一批眷村應該屬於從基隆要塞砲臺所撤退來的那一批眷村,起碼是北臺灣最早的,就是現在大潤發對面還有幾間
小型的房舍,反證新竹市香山的那裡全部都已拆掉了,所以大潤發那邊有個叫做「湳雅眷村」,我認為那批是新竹最早的眷村。最早的眷村,我最近跟他們在作演講時根據我最早所作的田野訪問所得,最早的眷村都是彈藥庫、倉庫,第二個就是不夠分配時,部隊才用那些剩餘物質來蓋建,例如我們現在看到書中舊照片所呈現出的這一類,很粗糙的、竹籬笆的,屋頂上面真得是使用茅草。還看得到的,北大教堂那裡,以前就是個眷村,我就是居住在哪裡,那就是茅草的。我在屏東住宿舍時,我印象很深刻就是,每年稻草收割之後,兩三年軍方就會把我們的房舍稻草給替換掉。期間會有兩三天因為沒有屋頂,所以可以看到星星月亮的。我小時最興奮的就是,在那一格格的竹葉裡
面看星星,南部的天氣又很好。我都住過不同的眷村。在佳冬的我還有看到佳冬的彈藥庫。我不能確定是哪一間,可是我現在去看的,與我50年前看的是一樣的。50年前它沒有屋頂,我們去的時候,軍方幫我們蓋了屋頂,我們就住在下面。然後了,現在因為太久沒有人再居住,屋頂又爛掉了,所以又恢復到50年前去的印象。但是我不知道我們居住的是哪一間,我沒有詳細去調查。因為那邊是用同一個號碼,同一個軍眷區,很有意思。部隊整編之後,爸爸的部隊被調到空軍十一大隊,然後我們就搬到屏東。屏東那邊的宿舍來在,我也去找過。(補充張得南老師所提供之相關書面資料:我們家後來遷入是在樹林頭的「空軍第六村」,原住址是眷區裡自成一體系,我家是第
六村73號,後來才納入整個地方系統,變成東大路 2段 522巷62號。這個眷區位於新竹市北區,東大路東面,散居於東大路 2段12巷左右,緊鄰空軍五村及七村。附近有空軍醫院、郵局、樹林頭市場及樹林頭派出所。我們六村的軍種有空軍十一大隊、202供應大隊及屬於西方公司,意即八大隊(第33、34、35中隊)成員。村民部份成員在大陸時期屬上海江灣機場的二十大隊供應大隊,負責八大隊及修補大隊負責飛機之維修。民國38年自上海江灣機場在炮火中撤離,最後一批緊急上機一來臺就在新竹,眷屬皆以二十大隊的飛機C-46運輸機一併隨機來臺。而另外一部份村民為空軍十一大隊,該大隊曾參與過徐蚌會戰、西藏暴動等戰役。當時的軍隊
分成作戰、機勤及修補兩個部隊,十一大隊是屬於作戰部隊,部隊在民國37年自西安轉進來臺,之後每三個月回大陸一次。來臺是先抵屏東機場,因部隊移防到新竹才隨著部隊到新竹,民國44年搬進現在的六村,在此今年恰是五十週年,也是該批眷區即將在年底拆除的最後一年)。我有戶口謄本,我發現一個好處,就是可以在這裡找到曾居住過的眷村詳細住址。空軍十一大隊換防,民國43年我父親調回新竹,到火車站北大教堂這個地方來居住。後來土地被教會買去了,蓋了現在的北大教堂,我們就被趕走了。正好那時候有一個龍捲風,新竹有龍捲風,蔣夫人募了一筆錢,蓋了一些房子,我們就搬到樹林頭這邊,是我們最後一個。(在此補充張德南提供之書面資料:今
日聳立在新竹市中正路和北大路交會口的聖母聖心主教座堂,今北大教堂被視為是新竹的重要地標之一。近年來每逢週日聚集的外籍勞工,更顯得它多樣化的一面。但很少人知道,這裡原本是日治時代日本駐新竹海軍航空隊的汽車修理場同時也是新竹第一個被拆除的眷區。戰後,日本軍方資產報國軍接收。汽車修理場也順理成章的成為新竹空軍基地運輸隊的修理站,隨著中國大陸形式逆轉,大批眷屬先後撤退來臺後,順理成章的也就成了眷區。就像早期的眷區一樣,利用不同性質的廠房、庫房,或是只用薄薄的甘蔗板,簡簡單單的一隔,就成了隔牆有耳的宿舍了。這張照片中間的主要廠房,分隔成兩排,中間是通路,為了進出方便,有些人就在旁邊開了後門,左側倒毀的石
牆旁的竹屋,是近20戶共同的廁所,中間稍小的庫房隔成三家,住著林、綦、郭三戶人家,在晒衣架和房屋間,可以看得出部份修理汽車的設施,左邊木板拼建的房子,就是我早年的家,旁邊用竹木圍成的籬笆,就是克難生產的菜園,左邊平整平整屋頂,是有名的合發木材廠,水溝正好是今天教會的邊界。除了眷戶中季志欽、蘇長周、唐志仙三家較早遷入外,其餘大部分是在民國43年,由屏東基地調防新竹後搬入的,大致有張光泉、汪世華、華義、王業鍵、王紀才、張承鴻、張開勝、傅登濤、李占祥、綦奉奎、林邃謀、葛星煜和我們家。民國46年,國防部和天主教會達成協議
,我們就乖乖的分散到牛埔、南勢、樹林頭等眷區了。在那裡的三年多,我渡過了我的 9至11歲的兒童時光,孤單的小眷村也誕生了一些新的生命,張教純、汪瓊蒂、華秀芬、季永新、王新珍、傅新生等也先後在那裡成了本土出生地第二代,其中張教純官拜中校,是新竹中學的主教;在大陸出生的第二代也很努力,有的考進當時聞名的新竹中學,有的日後做了醫生、律師、老師,在我們童年的那一群玩伴中最能繼承父業的,應該是曾任聯隊長的王武漢,特別又在新竹基地服務,其意義就更不尋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