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身康樂隊 最愛那卡西
問:您是那個時候進去御風話劇隊的嗎?
答:對,參加這個御風話劇隊,我們就是演第一屆的93軍人節,那張戲票我一直到現在都還留著,輔導會如果蒐集,這也是歷史,珍貴的歷史的見證啊!我感覺這張戲票很珍貴,在我們歷史見證,三軍軍人節,就是說陸海空這個軍人節,93軍人節第一屆,因為是第一屆,所以我把這張戲票留下來,當然我們以前演的話劇不少啦,那些都沒有價值了,但是因為這個是93軍人節第一屆的,所以我把這個戲票留下來了,等一下有時間的話,或是我可以做歷史見證的,我都可以幫忙。
問:跟我們説一下學音樂的過程?您那時候有特別學什麼樂器嗎?
答:主要是自己興趣,我小時候就聽很多的軍歌,很有感覺。樂器沒有機會接觸到,就是唱歌,唱歌給了我一個機會在部隊,尤其是在馬祖,各部隊唱歌,然後團裡頭所謂教官,就叫我去各部隊教唱,還有婦女隊去教他們唱,那唱的都是軍歌啦,很少流行歌曲,流行歌曲也有啦,流行歌曲都是自己那個哼唱,都是教唱軍歌。我是到了軍樂隊才開始接觸樂器。
問:那那時候您覺得音樂對您的意義是什麼?
答:只要是唱歌,我就快樂、很高興,就是這麼樣的簡單。之後懂得那麼了一點,那真的是陶冶性情,這個音樂是世界語言、共通的。抗日期間,用來提振士氣的軍歌,我們到臺灣來也是一樣,軍中也是。我還記得以前教得一些歌,唉!我都忘記了,比如說:「總統蔣公…」,那個時候我就在教這些歌,類似這些軍歌。
問:在這些表演、教育當中有沒有什麼讓您比較印象深刻的事?
答:深刻,年輕呀!最深刻的我記得參加這個全師,去所謂「狙擊手比賽」,狙擊手就是所謂「神槍手」,到南竿,就是馬祖的南竿,參加全師比賽,拿了個第二名。我們那個團長姓汪,我們回到北竿的時候他親自接見我,而且還叫他太太做了很好的菜,我這個印象很深,做了很好的菜來慰勞、慰問的意思。
問:那您是民國幾年退伍的?退伍後的生活?
答:我是民國49年就退休。講實在的,我在軍中,在某方面來講,發揮了文宣的這些功能,為國家做這些事情,但是站在自己個人的立場來講,在那個年代,民國40幾年,軍中要淘汰一批軍員,有一個名詞叫做「自謀生活」。因為我在軍中、在康樂隊,學到了一招半式,就去闖江湖了,所謂闖江湖就是混飯吃,就憑這個一招半式,在社會上幹什麼呢?退伍下來了,那卡西,那卡西你知道吧,我膽子大囉,跟臺灣社會接觸最多,是正式退伍了以後在那卡西。
臺灣那個時候,民國40幾年,也沒有什麼娛樂、也沒有卡拉OK,甚至說連個舞廳都很少,正式的舞廳,也只有空軍才有,其他的都沒有,就憑著學了這麼一招半式就闖江湖了,還真不錯啦,收入以退伍軍人來講,收入很豐厚了!當兵時,中士沒有好多錢,不過我們有這種康樂專長的人才,我們叫做「康樂士」,我還有這個人事晉升的命令,有編列專長號碼--康樂士,還有領額外的津貼,當然,之後在康樂隊的時候,因為自己會獨奏,到社會上還可以賺取外快。
問:那您剛剛説您後來有去過那卡西唱歌、表演嗎?
答:那卡西主要的是音樂伴奏,在那個時代的臺灣,主要是演唱日本歌,這是很奇怪的現象,但是玩音樂是國際性的語言,從我小時候起,我就很討厭日本的東西,但是退伍之後,學了一招半式,要生活就不能排斥,如果你排斥的話,就賺不到錢啦,賺不到錢你怎麼在社會上生活呀?懂我的意思了吧!
那時候差不多都是日本音樂的天下,不過,一個搞音樂的人,到了某一個層次的話,人家唱,你就可以伴奏,你把它的調性抓住,就可以伴奏了。在那卡西幾個月以後,我不講話,因為我那個時候還不會講台語,就是閩南語,我也不講話,反正你只要是唱日本 歌,我就能伴奏。
幾個月以後-他們一聽,也看到了,時間久了之後,哇!你是外省人,SOGA (日語),是真的嗎?我說:「是的。」他們很驚訝,還問:「外省人怎麼會懂音樂啊?」
相知貴交心 日久見真情
問:那您那時候跟臺灣人相處起來好嗎?
答:很好啊!剛開始他們對我不了解,我打一個比方,他們對外省人有一點點排斥,好像跟政治有關係。我們在大陸當兵的,知道老一輩有這個話:「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就好像:「秀才遇了兵,有理講不清。」實際上不盡然都是這樣的,有的很好。像我退伍下來的時候,我打個比方,我找房子都找不到,明明這個房子是招租,寫了「招租」兩個字,我去跟他講,他知道你是外省口音,他不租給你,這怎麼辦呢?沒有房子住啊!總要有個窩嘛,對不對?結果我退伍下來參加了嘉義一個很大的樂團,那個團主是地方的里長,人緣也不錯,說話一言九鼎。
他就問我:「羅仔,你住在哪裡啊?(台語)」我那個時候還聽不懂,我之後聽懂了,我就說:「阿伯啊,我找不到房子住。」「那怎麼可能?」老先生很爽直的。他說:「你有沒有中意哪個房子。」我說:「有啊!」我就把剛才的情形講給他聽。「那有這種事,走,你帶我去。」我就帶著他去了。他一見到房東,就把他罵了一頓,意思就好像是:「你這個房子明明是招租,為什麼不租給人家勒?」
人家說:「我們不了解啊!」「人家這個羅先生人很好啊!不要囉唆!就租給他。」老先生真的對我太好了,我剛退伍下來的時候對我很照顧。那個時候的房租,民國49年,一個月兩百塊,那時候兩百塊很大喲!結果我們那個團主的一句話,就給我住了。
問:請您談談生病的這一段好嗎?
答:民國50年,沒有正式病倒以前,是有一些症狀的,我的腿就從腰以下,我不知道這樣恰不恰當,就好比說這個杯子,你拿一把米,什麼東西的,你放下去,從上面一直到腳尖,一陣一陣地,所以醫師問我的情形,我也是這麼跟他講,我記得那個醫師姓盧,他跟我講台語,意思我是懂,現在我會講,他說:「羅先生,你這是重感冒,你放心,我開最讚的藥給你吃,吃三天就好了,你放心、放心。(台語)」民國50年7月31號去看的病,掛了急診。
8月1號、8月2號、8月3號,這三天的藥一吃完,8月4號早晨起來要梳洗,咚咚 摔倒在地下了,摔倒了我認為是自己不小心,我馬上又爬起來,爬起來沒有好久又摔倒了,喔!我曉得事態嚴重了,我就趕快騎單車,到以前看護班的同事家。
他正好在吃早點,他講:「你坐一下,我到房間裡換個衣服。」他早點就沒有吃了,把稀飯放下,他講:「大概2分鐘吧!很快。」他穿衣服很快,他講:「走吧,運良。」 我就起不來了。
那時候就叫三輪車,三輪車就從嘉義市拉到818野戰醫院,醫師會診之後,我又坐了車子又回到家裡頭,8月4號的那一天嘉義市雷電交加,風雨大作,下午就發高燒了,正式發作了,他們就在風雨中把我送到嘉義市省立醫院,省立醫院之後才了解證實是小兒麻痺,之前被誤診為感冒,之後說這個小兒麻痺很多醫師都不懂,那個年代,所以這個人…唉!
我一個叔伯哥哥、我一個堂哥、親戚朋友、還有一個我剛剛講的那個團長,都對我很關心。本省人你跟他處得有感情的話,他了解你的話,真的他們幫我,我那個時候小,他們都5、60歲了,我那個時候才20幾歲,他們真的把我當他們的小孩看待,很好的、很好的,我很感念他們的,但是這一輩子就沒有辦法了,從此就病倒了。
然後在那裡住了一段期間,我的朋友就跟我講:「因為你有榮民的身分,你不要住這個省立醫院,你住省立醫院這個好貴,一天連藥費的話這個很貴、很貴。」在那個時候來講一天要7、8百塊,比一個公務人員一個月的薪水還貴,我是心裡想:「還能負擔的起,把病治好就可以了。」住了不到1個月,然後朋友就幫我寫信給蔣經國,他那個時候是退輔會的輔導主任,然後就安排我到台南的永康榮民醫院住了快兩年。
這個榮家民國52年成立,他們就告訴我,因為我在嘉義很久,我從民國44年就到嘉義,我在嘉義的親朋好友也多,所以我就到白河榮家一直住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