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電影是國防部中國電影製片廠出品的,上映前的試片,請了聯合報駐倫敦代表特派員周榆瑞來看,因為他是文人,中國新聞界的老兵,他跟毛澤東、周恩來都非常熟悉,他看到我在電影裡頭出現、跟人家對話等等,他不由自主站了起來,他講:「這個人是共產黨!」 事後我知道這個消息時,你知道我多高興!那種感覺就是,我們都是把對方、當成敵人、當成壞人!我就是創造一個人!在他的職務裡,他應該要說些什麼話,那麼樣的一個人! 其實,我的機會真的很好!我有很多好機會,在別人明爭暗鬥的情況之下,不小心地
,機會就到了我的手上,我演了一些角色,這些角色讓我在很短的時間裡,在臺灣的電影界引起很大的注意。 但是也有糗的事情,糗的是什麼?雖然我已經拍了幾部很像樣的戲,可是為生活的問題,我需要錢來養家。美國的大導演羅伯懷斯到臺灣拍聖保羅砲艇要找人,大家都排起隊、一行一行的在那等。我的旁邊是一個場務,腳還有一點瘸,對我們來講,是在電影界裡的不同階層。結果他選上了,我沒選上,所以我覺得機運也很有關係。 我很感謝過去有很多機會,人家肯讓我有所發揮。但是我必須要說的是,和我同船從上海在1949年5月1號來臺灣的,有默片時代的大明星龔稼農,有老牌演員葛香亭、常楓、曹健、魏蘇、雷鳴等,他們不見得有我的好機會,但
不代表他們演的比我差,只是我的機會多些。 我是屬於那種可以自我開發的人,很多時候我喜歡思索一些問題,這些問題一個是檢討過去的自己,一個是我現在的處境,還有一個是我怎麼面對我的將來。所以在我的生涯規劃中,有幾個不同的階段,第一個是,我無意中被人家撿到進入軍中劇隊,幫助我有機會讀一些專業的書,然後從事專業表演。 我離開軍中是為了我的生涯規劃,我期望更多的觀眾來看我的戲,其中包括軍中官兵,還有不屬於軍中的一般觀眾。 當我很順利在電影界走動,在拍戲的過程裡,臺灣經歷了一個特別的時代,那是什麼呢?正值香港電影低潮,臺灣大量拍電影的情況下,我最忙碌的時候,同時拍九部電影,在短短的幾年,我就拍
了兩百多部的電影,但是那也是我最不快樂的一段時間,我常常想到要自殺,我不喜歡自己,我常自問這就是我嗎? 最早我為自己定了座右銘:「孫越,生於舞台,死於舞台。」但我覺得那種精神離我愈來愈遠,我變成一個行屍走肉,偶爾演演好戲,演演不好的戲也賺錢,也就那麼拍拍腦袋過去了。我不喜歡那樣!我覺得我要主導我自己! 所以,我在1977年,在我臺灣演藝工作最忙碌的時候,我毅然決然地放下這些事情,答應香港的胡金銓導演去韓國拍了1年的戲,對我來說無異是放逐吧。讓自己離開原本熟悉的環境,重新去思考後面該面對的是什麼。 1978年我回來的時候,我做了一個決定,先是把我本來就偏高的片酬再加一倍,之後是先看劇本後接
戲。這個好處是讓我重新整理。 1978年的時候,我平均替人客串一天有台幣十萬元,可是我放棄不要,我寧可要一個規規矩矩的角色。我不再替人客串,因為客串到最後,客串爛了,人家把你所有的戲濃縮在一天裡頭拍完,就放了你,最後自己變成什麼都不是。 有鑑於前輩都走在那一條路上,我不要再走在那一條路上,所以我就這樣子做了決定。 後來我一直很幸運,為什麼?像從前我一直演所謂的壞蛋,到後來虞戡平、搭錯車的虞導演,他拍喜劇時,我就跟我的爛朋友陶大偉演戲劇(還有夏玲玲),因為我們從前在電視上搭檔,包括:小人物狂想曲和後來的風箏,就這樣演演演…可是在這個時候,虞導演因為當時拍戲沒有賺錢,電影公司想要冷凍他,他為
了求變,於是想出一個方法,他要拍一個寫實的、現代的、親情的電影,於是搭錯車出現了。我是演壞蛋的,我是演喜劇的,怎麼能演這個角色?他力保我,在老闆面前,他說由孫越演,孫越不演,我不導。最後,我就演了搭錯車,還第二次得了電影金馬獎。頭一次是因為揚子江風雲演壞蛋,第二次是因為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