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科加護病房中,躺著一位患了罕見的亞急性硬化性泛腦炎小孩。這種疾病在發病前並無特殊臨床症狀,因此十分難以診斷。一旦小朋友臨床表現出活動力減低、頸部僵直、昏厥等中樞神經病變症狀,往往已經是回天乏術。更可怕的是,從疾病症狀發生到死亡往往不超過兩個星期,更是讓家屬措手不及,無法接受。 加護病房中小朋友的父母親,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博士,對於從沒有家族遺傳疾病的他們而言,一直很難相信他們的小孩,居然會患了這種醫學上少見、領域上仍是個謎般的怪病。晚婚加上很晚才得到這唯一的小孩,使得這一位小朋友的父母親比其他家屬對小孩顯得更為焦慮與付出更多關懷。 父母親兩人,二十四小時守候在小朋友加護病房外,只要
是訪客時間一到,父母親一定會在小朋友雙眼一直緊閉著的眼前搖動著小朋友昔日的照片,同時撥放著兒童音樂,對著小孩輕聲細語;或是將玩具放在小朋友手上,期待著小朋友能因此有所反應。只要是看到小朋友反射性的動一下,家屬也會虔誠感謝上天的恩賜,並再度祈求上天讓一直昏迷的小孩,能恢復原本聰明活潑的模樣;只要是醫師從加護病房出來,父母親會立即靠上前來,焦急的問醫師小朋友的狀況。或許父母親也是知道答案的結果,但這種似乎毫無希望的問題,卻每天出現在毫無辦法的醫師和始終抱持期望的家屬的對話中。 今天醫院的氣氛顯得相當冷清,以往的人潮與喧囂,一時之間,安靜了不少,只有幾位護士小姐在走廊中往來著,窗外陰霾的天氣,
增加一種詭異的感覺… 不知從哪個病房中傳出一聲淒涼小病人叫聲,劃破了醫院表面的沉靜… 有種感覺,今天,將是一個多事的日子。 主治醫師和我去看這一位小朋友,他從昨天晚上就出現呼吸困難的現象,氣喘個不停。小朋友已經虛弱的叫不出聲音,只有胸部在猛烈的起伏著。不久,心電圖上跳動的線條趨於平緩,小孩逐漸喪失生命跡象。在一般電擊和注射強心劑,人工呼吸等急救後,飽受病魔纏身的小孩離開人間…。 醫師緩緩的走出小兒科加護病房,望著家屬的臉,用一種低沉的聲音說:「小孩已經死了。」於是,忍了許多天的家屬,衝入加護病房,趴在小孩的身上,發出了哀傷的啜泣。 此時,在一旁的我,眼睛也不禁的濕潤起
來。 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孩,只因為得了一種先天奇怪的疾病,讓小孩沒有一點反駁病魔的能力,就這樣悄悄的離開世間。「此亦人子也!」,此時的我,雖然沒有身為小孩父母的悲憤,卻也染上了難以割捨的離愁。 突然覺得身體暈眩,而走到醫院外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漫步在這個不知已經走過多少次的熟悉地方。聽到樹上雲雀發出啾啾的聲音,蝴蝶在五彩繽紛的花朵上翩然起舞;我慢慢地抬起頭來,望著高聳的椰子樹葉,在蔚藍的天空中,翩然的隨風起舞…我略有所思,突然有一種悠悠我心,前所未有的全新感受。一種覺得我應該更用心於醫學領域上專研的心,以解救浮生萬物的高操情感,油然而生。 醫學領域,就是必須因此而不斷的專研,不斷的進
步的。但願我能一直體會這個道理,好好用心於奇妙的醫學領域上…